翡翠再度生活在黑暗中,她就这样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她越发厌恶人类,甚至仇恨全天下的人类,她不断寻找着,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会和他再次相遇……
也不知过了多久,翡翠依然在寻找他的旅途中,可他的音容逐渐模糊,她很害怕,即使找到也认不出对方,他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感到失望?他还会不会对自己露出那般温暖的笑容?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
翡翠袭击一男子时,不曾想被术师所伤,好不容易暂时脱身,但身负重伤,若是不能寻一隐蔽之地,恐怕是逃不掉了。
忽地,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是那么柔和、温暖,似乎她独自在茫茫的荒原游走了许久,终于出现了一束阳光;
循着笛声她来到沈府,术师步步紧逼,顾不得那么多,她翻身越墙,蹑脚四处张望,见小亭下一男子正自吹笛,长笛剔透晶莹,在月光下映出幽幽冷光。
她竟一时听的入了神,不小心绊到乱石摔了一跤,脚上的伤也愈发疼痛,
“嘶……”
“谁,谁在哪儿?”男子放下长笛,缓步向翡翠走去。
见行踪暴露,翡翠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此人,男子不断走近,她看清了他的脸,只是为何双目用白布圈住?
翡翠本想起身杀掉男子,可奈何腿伤过重,她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心想,这下是逃不了了,但灵机一动,她小声哭道
“呜呜……我真是可怜啊,呜呜”
沈少谦听声音似是个姑娘,愣在原地:“姑娘,你听声音也不是我家丫鬟?这大半夜的为何在此处哭诉?我眼睛看不见,你若是有何难处,待我去叫我爹爹”
沈少谦意欲离开,前往书房找沈洵。
原是个瞎子,不好,若是其他人再发现我,那可不妙,翡翠心想,随即赶忙爬过去紧紧抱住沈少谦右腿,假声哭泣
“沈公子,万万不可呀,您有所不知,我是南城郊外人,谁知昨日南城一恶霸逼迫我嫁到他家,我誓死不从,昨夜从那恶霸家逃出,他们现在到处抓我,小女子实在没办法,才躲到这里,呜呜……”
沈少谦俯身蹲下,摸索着拍拍翡翠肩膀,愤慨道:“如今太平世道,竟有如此霸道横行之人,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定会竭力助你,把这恶霸告到官府,你别怕”
“我叫翡翠,沈公子,我不想将此事闹大,我已打算投奔远在汴京的舅舅,沈公子能否许我借住一段时日,待我伤势痊愈,另外,还望沈公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沈少谦向来温柔良善,好助他人。
“好吧,我答应你,翡翠姑娘,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不便让你住我的卧房,
不过,沈府后园有一小木屋,有时我生病需要静养,便会在那木屋小住,那儿偏僻幽静,平日少有人去,不如姑娘暂时就住那儿吧。”
……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沈少谦每天晚上偷偷来小木屋给翡翠送饭,渐渐地,翡翠的伤开始慢慢痊愈,他们也变得熟悉起来。
这天,他们坐在木屋乘凉,
“你的眼睛从小看不见吗?”
“嗯,一出生便双目失明,不过还好,我现在都习惯了,”沈少谦脸色掠过一抹苦涩的笑。
翡翠缄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怪鸟,它长相丑陋,双目见暗不见明,因此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直到有一天,它遇到一个奇怪的神,神十分喜欢人类,可它却讨厌人类,尽管如此,它还是留在了神的身边,
虽然它的眼睛不能见太阳,可它觉得自己找到了不一样的太阳,明媚而温暖;可是有一天神死在了人类手中,它越发厌恶人类,甚至开始袭击人类,夺食人类双目……”
“既然它讨厌人类,为何还要吃人眼?”
“因为有些人永远只会用肤浅的双眼对待别人,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从来没想过用真心去感受、去判断,所以,它想吃掉所有这样的人”
“可就算这样,人心还是不会改变啊,它又是何必呢?”
翡翠沉默片刻,“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有时沈少谦会弹琴、有时吹长笛,他们无所不谈,她知道他深爱着柳芸,但不想拖累她,只有她知道他多么痛苦、多么想看看这个世界。
翡翠竟突然不想伤那么快痊愈,她还想待在这小小的木屋,和他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