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死牟一怔。

旋即。

妒火攻心。

他面容一瞬间扭曲，想要上前，因为现在已是他的最强姿态。

但不知为何，双腿像是灌了铅般，一动也不能动。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何种原因…

——恐惧！

犹如人类看见野兽那般，即便知道对方十分危险，也还是动弹不得，最终，被乖乖的杀死。

见此情形，缘一长叹口气：

“多么可悲啊，兄长…”

“这就是你想成为的吗，那么……”

“你四百年来苦修的剑术又是为何？”

哪里可悲了？！

我…已是最强！

黑死牟咬紧牙关，攥紧骨刃。

他很想反驳缘一的话，但话到嘴边…

踏。

继国缘一猛然上前一步，神色恢复往日的平静。

他慢慢举起斩魄刀：

“罢了，兄长。”

“什么都不要说了，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说完。

缘一瞬间消失。

黑死牟瞳孔一凝。

惊愕之中的他只来得及仓皇招架迎面的斩击。

然后……

咔嚓！

经过强化，硬度超越钻石的骨刃直接断裂。

皮肤之上，连柱级剑士都难以奈何的骨膜防御形如虚设，被一刀切开！

最终…

噗嗤！

喷溅的血液在半空中化作妖艳的玫瑰，黑死牟死死地捂住脖颈！

他目眦欲裂，盯着瞬间消失，又瞬间返回原地的缘一。

直至回过神来，一抹痛意沿着脖颈传入四肢百骸，他才发现！

——自己。

被斩首了！

“不……”

他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

“是最强！”

“可为何…”

黑死牟眼神涣散，手中的骨刃率先化作飞灰。

他踉跄着退到一颗树旁，抬起黯淡的六眸，感受着无法再生的伤口。

语气从怨恨，渐渐向着不解迷茫改变：

“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

“击败我…”

“到头来我什么都没能留下…”

“什么都没能改变…”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出生的？”

“你能回答我吗…”

“缘一…”

他已经回想不起妻子和孩子的相貌了，只记得自己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们。

作为人，自己无疑是失败的。

作为鬼……

四百年的岁月毫无建树…

吃下的人类越多，越能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因为需要自己花费四百年的岁月去追赶…

这其中的差距，是何等的绝望？

“我……”

“不甘。”

“但…”

黑死牟的身体迅速沙化，他的声音亦随着风沙的消失而渐渐低微。

直至剩下一颗头颅，六只眼睛齐齐褪色，在虚幻的沙尘中，才渐渐回想起人类时期的一切。

午后、安宁。

母亲…

意识仅存的时间里。

他最后看了继国缘一一眼，眼中的文字尽数消失，下方正在风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

属于人类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

“我是…继国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