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夙回头,一个穿着太医院学徒服饰年青人,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你是哪位?”
“我是太医院的杜岭,也是个太医。”说完低头看看自己的学徒服饰,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在太医院给大人上过茶。”
这里和太医院二个方向,郑夙笑笑自语道:“这都能遇到,你是住这里?”
“不是不是。”杜岭拼命摇手。“我、我其实,一直跟着郑大人……。”表情十分纠结。
郑夙一惊,“什么?”
“不是不是。也不是一直,刚才是刚才,郑大人到马健马大夫家时,我看到了,后来就一直跟着。”杜岭继续纠结。“本来,想去锦衣卫衙署等的,但……。”
“什么事?”郑夙严肃的问。
杜岭好像吓了一跳,“那个,郑大人,我能不能问下,那个,医案,是庄俊贤大夫出的么?”看了看郑夙严肃的表情,急忙跟了句:“他是我大师兄。我师傅是庄子清,就是前太医院正。我是他关门弟子,师傅去世前我一直跟着他在太医院,可惜,师傅去世后,他们、他们说我年纪小不能当太医,就、就……。”
“你想说什么?”
杜岭看了看郑夙,觉得有些怕,低下头,轻轻的说:“我想,我想,那个,那个病人,我可以试试。”
“什么?”郑夙有些诧异的盯着他。“你知不知道那些名医都没办法,你试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杜岭急忙说,“我觉得按我大师兄的做法,这个人还不至于马上死,所以,还有一点时间,不过,师兄这么做,十之八九也是没办法了,可能是家属要求,或者就是拖拖时间吧。就算这样,我想,我还是可以试试。至于有多少把握,要看过病人再说。”
郑夙看着杜岭有些稚气的脸,问:“你多大了?”
“二十、五、八。”杜岭不确定的说。
“你有二十八?”郑夙完全不信。
“二十五?”杜岭试着又说了个数字,看郑夙的反应。
郑夙自己都不信,会把这个小鬼带到钱斌面前,而钱斌居然一直在等他。
“杜岭?”钱斌盯着对桌杜岭的眼睛。
“是……。”杜岭的声音有些发颤。很长时间,没声音。杜岭觉得再坐下去,天都要亮了。直到有人把一本文书送到钱斌手上。
钱斌打开,粗粗看了一遍,“师父是庄老太医啊。”
“是、是,我六岁就跟着师父学医了。”
“今年二十二岁。还在太医院,学徒?治过什么病?”
杜岭脸红起来,低声说:“师父在的时候,一直跟着。四年前,师傅过世了,我还没……,我一直自己在弄,我会做很多,真的。如果,如果,让我治那个病人,我想,我应该有办法。”
钱斌看看他,“这么说,你没治过人?你师兄没办法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给人治过的,师父在的时候。其实,我的办法也很简单。是这样,如果手上划了个口子,我们上些金创药,或者缝几针也就好了。但如果身体里面有个口子,怎么办?我的想法是,把那个口子补起来,也就好了。当然,钱大人会觉得,我说起来很简单。但我实验过,我经常去墓地,找了很多无主尸体,解剖了几十具,男女老少都有。我、我知道人的各个脏器是怎么样的,怎么工作。那个病人,心脉范围太大,我要去看看具体是哪个位置,如果是经脉,那好办的多了,如果是心脏,那可能比较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实验?你给人补过?”
“啊?”杜岭又开始紧张了,“没、没,是兔子……,我试着补过些脏器,有些活了二天、有些、有些一直活着……”越说越轻,最后还轻轻补了句,“也有死了的。”
“你在太医院做什么?”
“这个,理药、煎药、抄方子,噢,今天那个医案,也是我抄的。”说着,又懊恼的低下头,“他们说,我当不了太医。”
钱斌笑起来,点点头,“很好,你是当不了太医。”
“啊?!”杜岭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想不想治那个病人?”钱斌笑着问。
“想!想!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努力医治,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他自己不想活了,我也一定会救他!”
“很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医他,那就把这个签了。”钱斌随手从桌上拿出份文书给杜岭。
杜岭打开看了遍,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个、这个是,要我当锦衣卫?”
“是密探,负责联络、医治。我们锦衣卫现在还没大夫,你要加入,就是第一个。因为是新人,给你的官职最多是小旗,从七品。好处当然很多。至少,以后你有大把的机会医人。现在,这个人也可以交给你。我们会安排你离开太医院。不过,丑话说前面,如果你不能把这个人救活,我们也不会要你。而且,你离开了太医院,也就回不去了。给你半炷香,想清楚。”说完,随手点上了案桌上的那支香。
杜岭愣愣的看着那炷香发呆,那香烧到一半的时候,像是下定了决心,猛的拿起笔,在那份文书后面,狠狠签下自己的大名。写完,抬头坚定的说:“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