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了!
李默然心中闪出这个念头。
他眼神微微眯起,随即便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心中磊落,有什么好怕的?
当即用衣服裹着手,拾起地上铜鼎、银票,回身放在桌上,再次点着蜡烛,待了片刻,见无甚变故,这才关门。
他就桌边坐下,持烛照视,那银票湿淋淋且不说,只细看那鼎,其大小有如人头,形如龟鼋,鼎盖即是龟背,其内中空,通体无文无字,绿锈盎然,极为古朴。
李默然也不是学考古的,看了半天一无所得,打个呵欠,继续上床睡觉,不久进入梦乡。
睡得正酣,忽闻有人敲门,李默然一跃而起,怒道:“哪家野鬼,这般欺我?”飞步抢来开门,但见门前一人微笑而立,正是白日里跳了江的张老汉。
李默然诧异打量对方,皱眉道:“老丈,你这是……被人救起?还是死后有甚心愿未了,魂魄来寻?”
张老汉微笑道:“是有句话,要对壮士言语。”
李默然让开身,请他入室,两人来到桌前,对面落座,李默然细看对方,只见服色红润,宛若生人,可是鼻子嗅一嗅,却有淋漓水汽,一时摸不清底细,闭口不语。
张老汉抱了抱拳道:“壮士今日走后,老夫想着老妻小女,地下无靠,怕受别的鬼魂欺凌,左右我在阳间亦无牵挂,于是上了妙高台,一跃入江,想和家小团聚泉下,不料甫入阎罗殿,判官即欢喜来迎,说那鼋怪多年来杀生无数,恶业滔天,壮士诛它,功德无数,老夫因帮着烧火锻刀,竟也算作追随骥尾、得润微功,凭此功德,封了老夫做京口瓜洲一带水神,妻女魂魄,也得随我享福,此皆壮士恩德,老夫特地前来拜谢。”
说着起身,便要拜倒。
李默然连忙托住,笑道:“老丈,岂有长辈拜晚辈之礼?况且人死为大,要拜也是小子拜你老人家,更遑论我乃凡人,你已成神,万万不可多礼。”
说话间他忽然想起那龟鼎和银票,指道:“这些莫非是老丈所赠?”
张老汉点头笑道:“一点心意!这些银票不消说了,共计万余两,老夫在地下又无处花销,索性赠予壮士,倒是这鼎,来历非浅,将来于壮士或有大用!”
李默然听他说的郑重,忍不住端起鼎细看,然而除了看得出这是件古董,着实看不出其他玄妙。
张老汉得意道:“此鼎来历,却有些话长。若不是老夫平生颇好古物,怕是对面也自不识。”
李默然看他眉眼都弯了起来,意思分明是:闪开,老夫要装波了!
哈哈一笑,恭恭敬敬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要听老丈讲古,以增见闻。”
原来李默然性子虽然有些激烈,遇事易走极端,但旁人不欺不惹他时,却是个颇能同人相处的性子,你若有甚拿手本事,在他面前卖弄,他向来都是热情捧场的。
果然张老汉见他这般态度,兴致更高,笑道:“壮士,愿听老人家讲古,可见你心中仁义爱人,哎,可惜小女无福,不然老夫拼着老友不乐也要悔婚,招你做个东床快婿。”
李默然摇头笑道:“非是小姐无福,实是小子无份。”
张老汉见了更喜,却也不曾多言,摸了摸那龟鼎,说道:“老夫山西家中,曾藏《鼎录》一卷,乃南北朝时虞荔所撰,记载古今鼎器,因此略知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