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个烧得通红的铁球,向着海面落去,在掉入海平面的一霎,敲响了琴房里的电子钟。
林怀恩瞥了眼搁在钢琴边的玻璃辉光时钟,六个一米高的玻璃柱立在银色的金属底座上,高透玻璃罩下,数字状的辉光管和沸腾的太阳般,散发出熔铁般的火焰色,这色彩比海上的晚霞更为炽烈,让人觉得时间在熊熊燃烧。
今天周六,学校不上课,下午他要上两个半小时的钢琴大课。要换平时,他一定觉得时间难捱,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混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在弹奏时,感觉到了体内的洪荒之力在流动?
“林怀恩,你的指法进步很大,最近一定有勤加练习吧?我会跟你妈妈说的。”穿着白衬衫米色一步裙的钢琴老师张璇从沙发凳上站了起来,她拿起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外套,笑着说,“尤其是对力度的控制,还有灵敏度,真的标准了很多,老师也挺意外的。”
林怀恩心想原来不是他的错觉,似乎他对身体的控制力确实变强了,以前觉得别扭,用不好的指法,今天轻而易举的就用了出来。在击剑练习中这种感受也很明显,之前他总会觉得自己步法和剑不太能够协同,但这两天却有种人剑合一,指哪击哪的感觉。
可他完全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谢谢老师。”林怀恩百思不得其解的自钢琴前起身,稍稍向钢琴老师鞠躬,顺便伸手关闭乐谱显示器。
钢琴老师早就习惯了这个不那么爱说话的俊秀少年,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你还是得勤加练习。”
林怀恩点头,又说道:“老师再见。”
他注视着钢琴老师款款向门口走,随后关上琴房的门,自己又坐在钢琴前,随手练习了一会八度和九度的弹奏,往常对他来说跨度很大很难的练习,今天真是流畅的让人震惊,全然没有那种急迫的生涩,他抬起手掌看了看,没发现手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放下手,舒了口气,林怀恩合上斯坦威的琴盖。将这几天的意外变化抛诸脑后,想了一会关于当英文解说员的事情,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快答应,是因为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没当过主持,更没有当过解说员,就连体育比赛都没怎么看,对怎么解说简直就是一无所知,让他仓促答应那绝对不可能。
换句话说,他作为一个少年,稳健的实在有点过分。
即便是美色当前......他也丝毫不会动摇......
是徐睿仪,那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想到大多数人都对“解说”一无所知,大家基本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林怀恩也就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这些天恶补一下奥运会的解说视频应该能顶,可还是得看看再说。
林怀恩起身,想着去餐厅吃点东西,然后回房间研究下奥运会视频。才走到电梯门口,扭头就看到父亲刚从电梯里出来。
张齐趿拉着拖鞋,外面套着西装夹克,将深蓝色POLO衫扎进了黑色西裤,腋下还夹着一个老旧的编织公文包,一副上班喝茶聊天看报,下班喝酒打牌睡觉的老干部模样。
从时间点来看,毫无疑问,父亲刚刚加班回家。和母亲门庭显赫又声名远播不一样,父亲张齐不过是个普通政务人员。虽说有编制,却是坐在冷衙门。别人上班读书看报是打酱油,他算是奉旨行事。就是偶尔在休息日要去别的单位或者公司去上课,除此之外极其清闲。
当然,也没什么权力,更没啥油水,除了五险一金,每个月就是七、八千的工资,还不够林家上上下下十多号人半天的伙食费。甚至家里的女佣工资都还要比张齐高不少,要和管家李玉茹比,张齐就更惨不忍睹。抛开长相不说,就这岗位和工资,属于相亲还要被父母嫌弃的那种。即便如此,张齐还是自得其乐,每天准时准点去坐班,连假都很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