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床都暖热了,啥文件不能明天再批示?大干三个月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沾床,你再不睡觉,往后这个家你也甭进来了。”
耳边听着结发妻子的抱怨声,潘长军腿肚子略微有些发软,他晓得,往常这个点那母老虎早就呼呼大睡了。
现在之所以点着蜡烛,一直不耐烦的催促自己,一准是漾了。
呼噜下脸上不存在的虚汗,潘长军狠狠抿了一大口茶水,视死如归摸上了床。
“来了来了,要么说你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呢,懂些什么,我这是不辜负组织和大家伙信任,这叫挑灯夜战,废寝忘食,敬业乐群,牢记始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昏暗灯光下,他那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切,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呀,连拉屎放屁都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穿靴带帽的也不嫌累的慌。”
嘴里嘟囔了几句之后,她心不在焉的往后侧了一下身子。
“压着我头发了,真是笨手笨脚的……”
“我笨手笨脚?整个冯家峪公社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切,有本事在家里抖威风呀?光在外面横有什么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角的光芒迅速凝聚。
又惊又怕道:“老潘,我咋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呢,你到底是不是老潘?”
“废话,疑神疑鬼什么劲,没出息的样子!”
说着,拉亮了床头的电灯泡。
只见此时的潘长军,虽然神态略显疲惫,但那虚肿的眼泡,将军肚,确确凿凿是他丈夫潘长军本人。
“稀奇,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瞧着妻子满眼错愕诧异的表情,潘长军豪情万丈,心里暗道。
“宋大脑袋果然没说错,这张扬果真有些能耐,药到病除,立竿见影,简直是神了!”
……
一夜无眠,张扬这次留了个心眼,鸡鸣三次之后,才慢悠悠的起床洗漱。
看着脸盆架上小镜子中有些干燥皴裂的面皮,张扬不紧不慢从挎包里摸出蛤蜊油,涂抹拍打吸收后,这才到伙房吃早饭。
玉米糊糊,窝窝头,腌白菜。
一如既往的老三样,呼呼噜噜下肚之后,觉得仍跟没吃一样。
但看着已经刮干净的锅底,张扬识趣作罢。
寻思着下午要抽空来趟鸽子市,不说大鱼大肉,弄些土鸡蛋,每天早上补充些蛋白质的事不能再拖了。
每天摄取的营养不达标,铁打的身子也得出问题。
这时,张扬瞧见了那矮小精瘦的黑脸汉子,也就是煤站站长胡润发,他起得挺早,跟人打了几声招呼后,笑嘻嘻的钻进了小灶房间里。
“喏,后生,他进屋了,等他出来,别忘了问他,前天书记说好分给你的那些平价过冬煤,什么时候能落实好,这年头煤金贵着呢,没他随手签的那小纸条,拿票买都买不到。”
独眼老赵头善意的提醒,张扬却摇了摇头。
“赵叔,他要真想给的话,昨那么长时间早安排好了,场面话,听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