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霞听到母亲的话,瞬间瞳孔放大,她心里绷着的这根弦好像“咯嘣”一声断了,本来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可能父亲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休息再吃点药就能缓过来,她还没有真正面对过死亡,面对过失去亲人的痛楚。
乡邻们也慢慢的聚拢来了。年龄大一些的都在提议准备寿衣棺木之类的,年纪轻一点的也和余霞的母亲说着“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孩子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关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余霞的母亲定一定心神,她也才30来岁,却被生活折磨得两眼无神,形容枯蒿了,甚至分不清她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沟沟壑壑的纹路在她的脸上寄居,看起来倒像有50岁的样子了。余霞知道,母亲太苦了,但家里得有主事的人,她不敢倒下,更不能六神无主。
母亲开口了,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上传过来的,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谁家的猫咪在呜咽:“麻烦大家了,刚刚送他爸回来的人说,他爸站起来突然就晕倒了,还吐了几大口血,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桃老师年纪轻轻的,却被这病折磨了这么些年,对他来说或许是解脱了。”大家安慰道。
母亲的眼泪又滴下来一串,余霞本来没想哭,但她看到母亲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呀,你醒过来吧,你好好的活着吧,我们不能没有你呀!”余霞边哭边扑到父亲身上。
围观的人都低下头抹着眼泪,这家的男人走了,这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老祖母闻声赶来,一个没站稳,竟直直的撞在门槛上,又弹回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围观的人慌了,又急急忙忙去扶老祖母,只听老祖母嘴里喊着“我的儿呀”,又嗷嗷的叫着痛,估计是摔断了骨头了。
母亲忍着悲痛把老祖母安顿好,请人去叫了赤脚医生,一屋子慌乱。余霞从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她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她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赤脚医生来看了父亲和老祖母,父亲牙关紧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医生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可以准备后事了。”
老祖右侧母股骨头骨折,只能卧床休养,估计再难站起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一个本就贫苦的家在此刻更加风雨飘摇了。
大家唉声叹气的陆续离开了,留下两个壮年帮着守夜,农村就是这样,生丧嫁娶都会自发的帮忙。余霞把弟妹们安顿好后,也来到父亲的床前,她看到父亲躺在那里,了无生趣,竟有些害怕的情绪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