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徵眸光微闪,狐疑不定。
顾荣轻笑“无力?”
“是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炎炎烈日去村头浇菜苗,浇完发现浇的是别人家地,一回头发现自己家地里的菜苗都干死了的无力吗?”
“若是如此,确实挺无力的。”
“不过,陶姨娘的本事,一直大的很。”
“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给父亲下绝子药,堂而皇之与沈其山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能让父亲多年如一日死心塌地,力排众议扶立为正妻。”
“陶姨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本事,那置父亲于何地?”
“父亲得蠢的多么令人发指,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没本事的陶姨娘玩弄于股掌之间,骗的团团转?”
这些略带讥讽的话语,宛如一记重锤,击碎了蓄水的闸门。
转瞬间,顾平徵和陶姨娘那血淋淋、散发着恶臭的过去,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大小姐是打算将匪徒一事硬冠在妾身头上吗?”
顾荣轻掩绣口,慵懒的摇了摇头“非也。”
“是习惯针锋相对了,纯粹是嘴快。”
“至于匪徒一事,自有京兆尹杜大人定夺。”
陶氏心下一咯噔。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京兆府介入了。
然,与她有何干系。
争风吃醋指使匪徒拦路和行巫蛊厌胜之术,孰轻孰重,乐安县主心中自会衡量。
她和乐安县主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乐安县主不想鱼死网破,就不会牵扯出她。
堂堂长公主殿下的养女,必能全身而退。
陶氏慌乱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那妾身等着京兆尹查个水落石出,还妾身清白。”
十余年同床共枕,顾平徵何其了解陶氏。
霎那间的情绪转变,足以解顾平徵心中之惑。
“啪”的一声。
响亮的一巴掌。
陶姨娘的的脸被打偏向了一侧,蜡黄憔悴的脸上浮现红肿的巴掌印。
“蛇蝎妇人!”
“蛇蝎妇人!”
顾平徵怒不可遏。
因为陶兰芷,他成了残缺不全之人,与宫中的宦官无甚区别。
“陶兰芷,你可知将那帮匪徒贼人扭送官府的人,不是我,更不是顾荣,而是以奉恩公府小公子为首的高门贵公子。”
“南小公子更是当众明言,会督促京兆尹详查此事。”
“你觉得,幕后之人,能全须全尾脱身吗?”
陶氏一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老爷,真的不是妾身。”
“您相信妾身。”
顾平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瞎了眼赎回你!”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陶兰芷,他和荣氏会一生一世相敬如宾,他会有康健聪慧的嫡子,貌美孝顺的嫡长女。
陛下会一如既往的重用他,他依旧会是上京城惹人艳羡呼朋唤友的汝阳伯。
想当初,他真的是陛下的倚重之臣。
陶姨娘瘫坐在床榻上,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红肿的面颊,目光怔愣的看着一个方向,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很久,很久。
就到空气凝重压抑到让人窒息。
顾荣冷眼旁观着昔日的恩爱夫妻翻脸无情。
视线扫过,陶姨娘宛如田间站立的稻草人,显得麻木而无助。
其实,乐安县主会不会攀咬出陶姨娘,她不甚关心,也根本不重要。
数日后的移棺迁坟,才是她留给陶姨娘的杀招。
她来此,单纯是诛心。
既死期将至,陶姨娘就应该过的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的等死。
顺带,瞧瞧狗咬狗,愉悦心情。
顾荣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拍去手中破碎的花瓣,打破了房间内那股令人不悦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