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比白舒童还心急,“怎么回事,你说,这顾三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不然怎么会对这么娇美的小姐,冷冰冰的?”
顾承璟心里有没有人,白舒童不知道。
等夜深人静了,她褪去了伪装,还原了自己,就愣愣看着粉紫的床帐,在暗里眨着眼睛,却是想着,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现在做的这件事,无疑可耻。碰上了曾经救过她,帮她逃到上海的恩人,她说过不再犯钝也不再犯浑,可如今却又陷入了不堪的沼泽里。
如果顾承璟知道她不是白曼露,她一个高知女学生竟然以身想破困境,还想骗恩人,是不是会鄙视她,是不是会觉得当初就索性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落入吴家去做四太太好了。
她没有找到嘴里信誓旦旦的自由,更一句也不敢和最亲近的朋友秋晓说,她来南京是做什么的。
她也怕顾承璟会对她失望透顶。
这件事,若没人知道最好,最好就永远埋进地底,烂在一处。
可偏偏是他......
夜里良心备受谴责。
等过了些天,顾承璟摆明躲她去住空军宿舍的时候,她反倒因此松了口气。而吴妈妈见她惰性在处理这件事,说了她几句。
“以前在画报上就见过顾家三公子登秦淮河画舫,还在金陵城有吴家小姐、宋小姐什么的跟随作陪,可别被人勾去了,你努力上点心才是。”
“那他不回来。你让我怎么办?”
白舒童撇撇嘴坐在沙发上,环抱着顾和彬,小家伙参加了童子军启蒙营,领回来了一包彩色绳,正在让白舒童帮着他一起做手工。
他妈妈宋宜君怀孕,不太方便带他,于是他就粘着白舒童。白舒童平时在顾家除了陪陪陈美莹去其他太太家打打牌,听听白局和评剧,去些饭局见见世面,也无事,就陪着他玩。
也乐在其中。
“是要找小叔吗?”
听见了他们的话,小家伙抬起了脸来,奶声奶气地说,“我们可以去空军基地找小叔啊,让警卫姐姐带着就能进去了。我经常去玩,也经常去那里看大飞机的。”
吴妈妈一听,拍了手掌叫好,也不管之前说过白曼露不爱那种烟尘大的地方,就去问是哪个警卫姐姐。
让人带着他们去。
在南京,随处可见巡逻的宪兵,去哪里都得带着市民证以便随时接受他们的检查。而有了警卫的带领,这一路通关,倒是快速方便。
只是盘问了几句,基地站岗的卫兵就放行了。
他们坐着吉普车进了空军基地。
跑道上,十来驾墨绿色的大铁鹰停靠着,浩壮威武,顾承璟在机下训斥着下属队员,“起飞前不做检查,还他妈开什么飞机。机油都漏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地面提前做准备,今天你这命就得交代在这。”
声音狂暴,黑瞳冷扫过每一张面孔,“还没进东三省赶鬼子,命先要自己作没。可真行,哪个航校的教官,这么教的。啊。”
被他训的人头抬着,刚刚劫后余生,脸上还带着擦伤,此时是眼眶蹙紧,嘴唇也绷着,紧紧立着军姿,一句话也不敢吭。
因为是低级错误,所以全队都跟着遭殃。
中队长要找理由,说人是刚从航校毕业的,可以原谅,话才刚开头,对上眼神后,他自动闭了嘴。
顾承璟话里冷肃,踏着高筒皮靴,叉着腰,对着那军衔是见习准尉的飞行官,眼瞳沉压,“中队长,跟进他的检讨,禁飞他三个月,这三个月,分他去补机械兵的活缺。”
“其他人给我好好巡检你们的座机,别当训练是过家家,给我在这里玩。”
训完话,值日官喊了解散。
他签了油料耗费单,卷着不散的怒气,回机棚,踏上机翼,又同修护中士看起了刚刚见习准尉驾驶的那架K-47战斗机。
修护中士报告了事故原因。
他听完了,吩咐了再检查检查其他,才回办公室,坐在椅座上。
事情太多,他抬了脚在桌面,轻揉了鼻梁,闭眼短歇,喊了外头,“小方,拿报告单来。”
门轻一声响。
他闭着眼接过了纸张,转身去小桌子拿笔筒上的钢笔,要为今天的训练事故写报告。
虽然在外头,他将别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是考虑了下属见习的身份,他考量着从轻处理,打算将过错推到飞机上,顺便也借机找上级要一批新机,于是随口也问,“机油泄露,一般有哪些非人为原因?”
旁边的人停了会儿,回答,“密封件老化或者训练战斗时损坏。”
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