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大唐的新太子

李治出生前一日的傍晚，长孙皇后在小憩后，对他描述的异象。

“妾身刚入睡，便见寝宫被祥瑞霞光笼罩，五色斑斓，美不胜收。更奇的是，一只三足乌鸦从太原飞来，在太极殿上空盘旋，光芒四射，犹如正午烈日。”说这话时，长孙皇后的一双丹凤眼亮闪闪的，就像夜晚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般透着惊奇，神秘的光芒。

李世民听后，心中涌起喜悦。他轻声对皇后说：“山海经中记载说，三足乌乃是上古神鸟据说还是太阳的化身。鸟者，雉也！”

翌日，一道响彻云霄的婴儿啼哭声，随着旭日一起来到人间。贞观二年的六月十三日，长孙皇后为刚继位不久的李世民生下了第九子。

给予梦日入坏，三足乌盘旋于太极殿的意境，他给刚出生的李治取了个看似低贱实则寓意非凡的乳名——雉奴。

记忆又带他回到李治两岁时的一个场景。

那天退朝后，李世民照旧在甘露殿批阅奏章。小雉奴坐在他面前，胖乎乎的小手托着脸颊，认真瞅着他的大眼睛闪着光亮。俄而，小家伙儿被父亲奋笔疾书的样子影响了，他也拿起一支笔蘸墨、书写。

写完后，雉奴得意地举起纸给李世民看，奶声奶气道：“阿耶，雉奴会写字了！”李世民听后不由大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脸，好奇地拿起那张被小雉奴鬼画符的纸，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得李世民差点从无腿圈椅中跳起来。原来，这章看似被雉奴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竟出现了一个代表帝王权力的“敕”字！他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脸上满是天真笑容的雉奴，结结巴巴道：“这，这是这是你写的？这真是你写的？”

雉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叫来一名宦官，让他领着小雉奴出去玩，说自己有事要与臣子们商议。其实，他是想支开儿子将那张纸处理掉。李世民拿着这张纸走到殿内的铜鸟飞鹤灯架前，将那张写着“敕”的纸化为灰烬。

尽管，他当时是真的惊喜于小儿子的聪慧。只是，天下江山于他而言更为重要。从回忆大门中转到现实中，李世民终于将小儿子的早慧与江山社稷做了无缝连接。贞观十七年的六月初一，册立李治为太子的诏书，迅速通过三省相公们的审批。

卯时初刻，李治已准时地来到了太极殿。他跪在大殿正中的印花长地毯上。一袭藩王的正装朝服，也是祭祀礼服。只是，这身诸侯藩王的衣冠，从他加冠那日穿上到如今，他也只穿了为数不多的一个半月，此日就要永远地与它告别了。诏书宣读后，他就是太子殿下了。

如果说，一点儿都不兴奋，没有丝毫志得的激动是不可能的。此时跪在殿中央，等待宣召更衣换装的李治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可是，他的激动和兴奋是为能更接近皇位！像往常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宣礼宦官打开红色绸缎圣谕，扯着宦官特有的尖声细气的嗓音，大声儿宣读。“天子诏令：昔者哲王受图，上圣垂范，建储贰以奉宗庙，总监抚以宁邦国。既义在於至公，变事兼於权道。故以贤而立，则王季兴周；以贵而升，则明帝定汉。详诸方册，岂不然乎？

并州都督右武候大将军晋王治，地居茂亲，才惟明哲，至性仁孝，淑质惠和。夙著梦日之祥，早流乐善之誉。好礼无倦，强学不怠。

今承华虚位，率土系心，畴咨文武，咸所推戴。古人云：‘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谓此子实允众望。可以则天作贰，可以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以贞万国。宜立治为皇太子，可令所司，备礼册命！”

李治从蒲席上站起身，交叠双手平举加额朝着坐在御榻上，身着天子朝服的父亲李世民，深深地作了个揖，广袖宽大好似鹰凖的双翅般在他加额作揖时，完全地遮住了他英俊的面容。而后，他依然保持着双手加额的姿势，屈膝双腿跪在冰冷坚硬的宫砖上，额点手背叩拜下来。

他朗声道：“臣太子治叩谢陛下天恩眷爱，愿陛下长乐无极！”

李世民快步地走下丹墀，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治却装作未觉一般，依然保持磕头叩拜的姿势，恭顺至极。他心底十分地清楚，太子看似比诸侯藩王高贵了些，距离皇权更近了些。

但，就是因为这个“近”使太子的地位十分敏感，容易遭忌。

李世民拉动活口解开系在李治颌下的黑色冠缨，抽调乌木簪子，将代表藩王身份的长冠，永远地从儿子的发髻上除去。继而，他转身从一旁的宦官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拿了早已备下的太子紫金冠，亲手戴在李治的发髻上，用金簪子贯穿固定。

“太子，起身吧！”

李世民躬身，拖着李治的手肘将其从地上扶起。由两名婢女走上前来，抖开藏红色的太子深衣为李治换上。李世民又将自己做太子时佩戴的一柄夫夷剑，挂在李治左边腰间的挂钩上。

李治深深地凝视着父亲，一声儿“父亲…”唤得情深中带着愧疚和感激。愧疚于对父亲长久以来的猜忌，感激于父亲到底还是疼他的。

瞬间，朝臣们以及皇亲外戚，公主驸马和妃嫔们皆跪拜下来，向新太子朝贺：“恭祝太子殿下加冕，长乐未央，福泽绵长！”

李治依旧是一副谦逊的姿态，叠手加额朝道贺者们一个九十度的揖礼“孤谢诸位公卿列侯，姊妹亲眷，大家都起来吧！”七嘴八舌的“谢太子殿下！”道出了他们心里的欢喜和对新太子的满意。李治也同样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了“幸亏是晋王”的心思。

道贺之后，李世民又令宦官宣读了一道圣谕。委任前魏王太傅，弘文殿侍郎岑文本，中大夫刘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中兼司徒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谏议大夫褚遂良特进为太子左庶子，门下侍郎于志宁为太子右庶子。除此之外，还有兵部员外郎袁公聿为太子宾客。

这些人有的来自士族，有的来自庶族。有的曾是废太子和魏王李泰的旧部，有的则是李治自己的旧部幕僚以及朝中重臣。

这一套新太子的阵容，不可谓不强大，丰富。

对此，包括李治在内的朝臣，贵戚们都能够察觉到李世民的这一安排着实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