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见虞折烟的眉彻底被自己毁了,反倒又气又笑,“这辈子你便这样丑罢,一辈子也不出门,只留在我的身边。”
虞折烟佯装恼怒,拿着枕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你的夫人这样被人欺辱了,你就高兴了是吗?”
阿诺见两个人闹得高兴,也拍着巴掌不断的叫着好。阿诺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像弯月,十分的俏皮可爱。
见到虞折烟的枕头砸在了顾玠的身上,阿诺伸手紧紧的搂住顾玠的腰,小脑袋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衣衫间。
“没良心的孩子。”虞折烟带着醋意的说,“以后别认我这个娘了。”
“阿诺一直跟爹爹在一起,再也不离开。”她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欢喜。“阿诺再也不去京城。”
好似所有的暖意一下子散去,顾玠和虞折烟的一下子沉默起来了,过了好久,虞折烟才慢慢道:“阿诺,后天咱们便回京城去了,你见到爹爹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及,听到了吗?”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到了中秋佳节的那日。
虞折烟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她身边的顾玠早就已经醒了,他目光幽幽,好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却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他的心思,却赧然一笑,“一会子我便要走了,冬琅,你好生的保重。”
虽然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的,可泪水滴落在鲛丝织成的亵衣上。
顾玠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等你去了京城,我会去找你的。”
听到这话,虞折烟满脸的愁绪,“在京城里也不过如同活在樊笼里,四处有人盯着我,哪里又能见到你呢?”
“果然是个傻子,我自然是有法子的。”他冰冷的手指成梳,穿过她漆黑的长发。
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离的话,虞折烟起身穿上了鞋子。可脚上的伤口尚未痊愈,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蔓延上来。
顾玠从身后扶住她,“仔细些,你脚上的伤口尚未痊愈。”
虞折烟却微微的扯了扯唇角,却伸手将昨夜备好的衣衫穿上,麻布的衣衫,隐约间还散发着馊味。
虞折烟知道,若自己穿着太过奢华的衣衫,以封凰那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
冬琅一抬头,却见一身褴褛的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被流放岭南为奴的时日。
而就在这时,阿诺推门进来了,同样是粗布的衣衫,娇嫩的脸颊上满是闷闷不乐。
“阿诺不要走,不要走。”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舍,“阿诺好不容易有了爹爹,自然是要留在爹爹身边尽孝的。”
听到这话,虞折烟先是一愣,随即问道:“这话道不像是你说出来的,是谁教你的?”
见自己被识破了,阿诺努努嘴,“是灏儿哥哥告诉我的。”
虞折烟感慨道:“灏儿那孩子待阿诺很是亲厚,虽说是表兄妹,竟比宫中那个亲哥哥待她还好。”
阿诺自小便没有同她一起玩耍之人,唯一与她年纪差不多的便是东宫的太子,可陌殊待阿诺极为痛恨,又依仗着身份,从不给阿诺好脸色。。
“灏儿哥哥待我好,阿诺以后要做他的新娘子。”阿诺用小手拖着下巴,漆黑的眼珠也不断的转动着。
顾玠却不高兴了,“以后你就留在爹爹身边,岂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虞折烟狠狠的瞪着他们爷俩,不由得嗔道:“你们如今倒是一条心了,如今我倒成了一个外人了。”
就在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窗外却传来了白奉的一阵轻咳声,然后接着道:“已经都备好了,还是早些出发,免得晚上到不了广陵城中。”
虞折烟眼底满是黯然,却也说不出任何的伤感的话来,只唇角含笑的扯了扯唇角,将满脸不情愿的阿诺抱在了怀里。
“我会亲自把你们送过去。”顾玠的声音里带着不舍和无奈,“换人的时候,我自会在暗处。”
广陵原本就是繁华之地,中秋佳节越发的热闹。街上有放天灯的,舞狮舞龙的,或是吆喝着卖兔儿爷的。
更是贴着月宫符象,符上免如人立。而阁楼上亦是人山人海,万人争占酒楼玩月。
而广陵城中最高的邀月楼却异常的空,只有几十个举着弓的侍卫,锋利的箭皆对准楼下的大街小巷。
而临窗而坐的男人优雅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全不受此时剑拔弩张的影响,满脸的淡然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封凰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的转着手里的酒盅,用指尖描着青花海水,良久才淡淡的开口。
“将人送下去。”
原本子一旁待命的四个侍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扯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下了楼。
那人的舌头已经被咬掉了,呜呜的不断叫喊着什么,可还是被那些像拖死猪一样的弄走了。
封凰从椅子上慢慢的站起来,临窗而立,不过片刻的工夫便瞧见那下楼的人,扯着那被捆绑的人,站在了街上。
热闹非凡的街上,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被侍卫捆绑着的人。
而封凰却站在最高的地方,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人,饶是他再心思敏捷,也很难在人山人海中将自己最想要找到的人找出来。
就在封凰站在最高处,细细的观察着街上的行人的时候,却见人群中不知有谁扔了炮仗,受惊的人如受惊的麻雀一样乱撞。
而那侍卫也被撞散了,而那被捆绑的人,却转瞬间不知被谁给弄走了,寻不到半点的痕迹。
封凰没有瞧见自己想见的人,顿时脸色大变,正想下令封城抓人,却见人群散去后,空地上只留着一个轿子。
就在他的目光落在轿子上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全慢慢的撩开帘子,然后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封凰挥手让那些侍卫放下手里的弓箭,然后他急匆匆的下了楼。
待他站在邀月楼门口,却见阿诺和虞折烟从轿子里出来了,街上的莲花灯的光照在两个人身上,看起来竟有些隐晦不明。
最先瞧见封凰的是阿诺那小丫头,她惊喜的大喊大叫起来,“叔父。”
阿诺的梨涡深深的浮现在脸上,她明媚的笑靥几乎让封凰的心内一紧,却见阿诺如蝴蝶一样向着他飞扑过来,然后那瘦小的身子猛地撞在了他的腿上。
封凰忙将阿诺抱在怀里,任由阿诺那时小小的胳膊圈着自己的脖子。
他一抬头,却见虞折烟还在轿子的旁边,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这里。
封凰抱着怀里的阿诺慢慢的走到了虞折烟的身边,却见她扶着那轿子的栏杆,脸色有些苍白。
他一边抱着阿诺,一边伸手拢了拢虞折烟有些凌乱的发髻,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没事了。”
他的眼睛了似乎蕴含着天上的星辰,将虞折烟几乎深深的吸了进去。
见她好像痴傻了一般,封凰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带着凉意的嘴唇将她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一想到顾玠在暗处瞧着这一切,她本能的往身后退了半步,可脚下的伤口一下子被牵扯到,疼痛蔓延在全身。
封凰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满脸担忧的开口询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逃跑时伤到了,伤口不算深,如今已经好了大半。”虞折烟淡淡的开口,“不必担忧。”
封凰却慢慢的将怀里的阿诺放在了地上,随即俯下身子仔细的查看虞折烟脚上的伤口。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虞折烟的鞋袜上,动作虽轻,却让虞折烟疼的深深的吸了口凉气。
“怎么伤的这样的重?”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意,“那些人随究竟是谁?”
虞折烟微微的摇了摇头,“那些人哪里能让我知晓他们的身份。”
见她的眼底似有隐晦之意,封凰却并没有再去追问。虞折烟越发的心虚,瞧着他的眼神,好像他早已洞察的一切。
而就在这时,一个提着一堆竹子编成的兔子的小贩走拉过来,满脸笑意的道:“这位爷,给您家的娘子和女儿买个灯笼罢,只要五文钱。”
躲在暗处的侍卫生怕封凰出什么意外,正想凑过来将那商贩给赶走。却见封凰一眼扫了过去,众人皆按兵不动。
她与封凰站在一起,原本就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是在着良辰美景之时。
虞折烟刚想呵斥那小贩胡言乱语,却见阿诺早就接过来一只兔子,欢天喜地的把玩了。
封凰却好似因为那称呼十分的欢喜,随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扔在了那人的手里。
他的声音清淡,眉目间皆是暖意,“不必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