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家的房子是前几年才新建好的,有三楼,二楼三楼都可以住人,但是据说是预算不够,三楼还是个毛坯房,却因为年节回来的人多,已经安了床,是可以住人的。
三楼还停了口棺材,桂姨年事已高,是为她准备的,这是西泉镇这边的风俗。
三人在这边住下,桂姨倒是高兴得很,于枕寒说可能会多住几天,要付钱给桂姨,桂姨一开始不要,于枕寒便说他们这是出公差,算的是公费,如果不付钱就入住到时候说不清,要算收受贿赂的。
社内这方面查得很严,马虎不得。
如此这般,桂姨才勉为其难收下了三百。
二楼三间房,桂姨一间,北岸和于枕寒一间,杨玉书一间,高时住在三楼。倒不是为了给他们腾房间才挤去三楼的,据桂姨所说,高时这人有点社恐,桂姨又很社牛,一楼二楼常有宾客来往,高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躲在三楼读书,没什么事是不下楼的。
高时这人也很勤快,虽然话不多,也不爱见人,还是很讨邻里欢心,原因就是谁家有事都可以叫他帮忙去。
最近多事之秋,高家村葬礼一家又一家地接着办,高时也都有去帮过忙的。只是,除了高明光父女,去其他人家帮忙他都不是很乐意,还得桂姨催着去。这都是桂姨说的,桂姨这人热心的过分,话匣子一开,噼里啪啦停不住,也许是很少有人愿意认真听,恨不能把一家的往事都给三人说个干净。
暑假过去,马上就要开学了,高时要去市里上高中,老人家舍不得,又说高时成绩好得很,免学费还有奖金补贴。
高时的爷爷原来是村里的医生兼任村支书,五十岁上肺癌去世了。他爸爸是个不争气的,一巴掌把他妈妈扇跑了,高时四岁那年到如今只见过他妈妈三次,他妈妈在别人家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高时爸爸说去城里务工去,不知经历了什么,总归是身无分文地回来,又身无分文地走。
桂姨懒得管。
她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大的那个争气得很,在星城当工程师,星城里有两套房,家里的新房也是他建的,两个小孩都在城里上学。最小的是女孩,领养的,因为有一只眼睛看不见,被别人弃养了,大了虽不如她大哥,也是安居乐业,这房子装修就是她负责的,还有家电什么的,后来因为养两个小孩压力大,三楼没装修完。大哥要补上,小妹不干,说等等她,她是言出必践的。
只有老二,偏偏老二唯一的孩子高时又乖巧又懂事又聪明,桂姨就养着,老大和老三每年都寄了一笔高时的抚养费给她,只有亲生的爸没有。
“那时伢子在家里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吗?”于枕寒问。
“那当然有了,”桂姨立即应道,片刻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可惜了。”
北岸本来在给桂姨捏肩,月光倾泻在桂姨家后院沉默的桂树上,远远近近的狗吠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停了:“是在西泉镇遇害的人吗?”
“是高青屿。”高时突然出现,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却很平静,“我最好的朋友。”
高时的神色很奇怪,他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与天气不相称的寒意。
十日谈世界的休闲服很特别,自适应一切天气,而且在外人眼里又显示着不同形态。在大家都穿着短袖的日子里,玩家们也并不突兀。只要不生病,在游戏世界里是不会觉得冷或者热的——至少此前是这样。
所以高时身上的寒意便显得格外心惊。
而且,原本毫无危险的高时,此时却给了于枕寒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