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日晒三杆,早已和上水村的高山肩并肩。
一声痛呼,张良在挨揍
一根巨粗的搅屎棍在曹不爽的手里,被抡的虎虎生风。曹不爽是村里首富曹尼玛的大儿子,读书不行,但是仗着家底可以随意挥霍。说是啃老族,但是他家里有着啃不完的资本。虽然他家里地多,但是没人愿意亲自去种,便花些钱来雇人。张良最近几日便是替换了崴脚的老张头,给曹尼玛家种地,也算是赚点零散钱。
张良不断的痛呼,奋起自救,三两步躲开骤雨般落下的搅屎棍,围着院子里的一张八仙桌与曹不爽周旋,留下一个个残影。
“瓜怂,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曹不爽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狡猾的张良。
张良自然是不能停下来的,这搅屎棍一棍子砸下来,估计半条命都没了。“曹大哥,咱们有事好商量”
曹不爽冷笑了一声,他是典型的豪爽汉子,属于那一种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的那一类型。“商量个屁啊,你这个瓜怂,让你去集市买些菜种子回来种,你可倒好买了一堆西瓜种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有这个季节种西瓜的吗?”
张良也很是郁闷,怪也只能怪集市上的小摊小贩太过刁滑,竟然拿一些卖不动的西瓜种子充当菜种子卖给了自己。或许是书读得太多了,竟然连菜种子与西瓜种子都分不清。之前报纸上还曾报道过,大学生下乡竟然分不清韭菜与野菜,这就说明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能纸上谈兵死读书。
“讲道理我嘴笨,但是你这次耽误了种菜的好时候,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你看我不抽死你!”曹不爽说完又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搅屎棍,破空之声令人色变。
两个人围着那张年久的八仙桌不依不饶的又转了几圈,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曹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过几天赶集我再重新买回来不就成了吗。”张良苦苦求饶道,试图跟这个不讲理的曹不爽讲道理,语气十分的真诚。
曹不爽怒哼了两声,脸色少有缓和。他觉得张良就像是个烂地里的泥鳅滑不溜手,半晌下来他也追累了,现在有点想要借坡下驴的意思。
“直说了,以后你能不能干活麻利点,不要再这么蠢了?”曹不爽拄着搅屎棍稍作休息,他的目光里露出几分期待,还寻思着张良能够说几句中听的软话。
“当然不会,您总是变着法的找事,隔三差五就要甩动搅屎棍,我这不是怕你一激动血压升高嘛……”张良诚恳的说道。
一时间,院子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片刻之后,院子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吼叫声。曹不爽一怒之下掀翻了八仙桌,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咆哮声。张良暗自叹息,好在不是自家的八仙桌,不然日后家里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了。
“受死吧,瓜怂”
张良在学校的时候,体育成绩可是相当高的,每一次千米跑时间都是锁定在三分半内。终于夺门逃出,高一脚低一脚慢跑在乡间田陌上。
不知不觉间,张良已经回到了家,师娘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大门还上了锁。
一具用来耕田的破犁头横摆在过道里,院子里还悬挂着用针线穿好的成捆辣椒暴晒在太阳底下。昨晚刮起了大风,西屋的墙壁被吹塌了,想来想去也只能等到曹尼玛家发下来工钱,才能够修补了。
屋子里面的家具更是简陋的难以言辞,简陋的床榻,破旧的矮桌,一把用来扫地的破扫帚,还有一个磕破了边的铁锅,两只陶碗两双筷子……
这些便组成了一个家庭的全部。
说实话,就凭着这点家当,似乎连路边的叫花子都能挺起腰板来在张良的面前充大款了。而造成这一状况的罪魁祸首还是张良的那个逛鬼师父,十足的败家子一个。
上水村现在壮年男人不多,因为都往外打工挣钱去了。不少发财的,回来后老婆穿金戴银,一个劲儿的炫耀。也正因为如此,每个村里多多少少都会出两三个逛鬼,可偏偏张良他们家就是其中一个。有的逛鬼是真的在外面发了财又成家立业了,而那些没混好的则是露宿街头,生死也是迟早的事了。
端着一只陶罐,张良哀声叹息的走到米缸前,准备在师娘回来前先把午饭给做好。
揭开米缸的盖子,张良的脸色变了。
里面空空如也,一粒黍米也找不到。
今年上半年大旱,田地里收成也不是太好。这便造成了秋收还没有开始,张良家就已经断粮了。粮食一欠收,大部分的贫苦百姓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就是穷人的无奈,生存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本想着去前街史家二娘那里借一点粮食,可是她们家上着锁,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办法了,张良拿起生了锈的小铲子,背起了箩筐要去后山挖一些野菜。如莼菜、荠菜、马齿苋、蓼、苍耳等。
在以前,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有吃野菜的习惯,一则因为农业落后,冬天里基本吃不着绿菜。二则跟信仰有关。可是现在随着贫富差距的拉大,野菜倒是成为了穷人填饱肚子的必需品,富人根本连野菜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秋风猛,山里的秋风更猛。带着泥土的凉意吹在脸颊和耳朵上、灌进脖颈里,很有一些冬天的遗冷。树木旁一地的枯枝败叶,满山光秃秃的是秋冬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