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尘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他的房门口前,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条看门的小狗。
“你可算回来了。”那人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们,像是看着阔别已久的‘爱人’。
他忍住内心的激情澎湃,准备好一系列仪式,来了个一步三叩首的操作。
“属下枫吟,参见魔尊。”
“……”
望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饶是此时这人说出多么语出惊人的话,他想必也是没有心情理睬。
枫吟紧张跪在地上半天,抬头一看,人走了。
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追上去:“你不会还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吧?”
“前世……”望尘精确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俩人前世兴许是认识的。”
枫吟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搅的一头雾水。
“谁俩?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自然是听见了。”望尘闷闷的灌了一口酒:“叫师傅叫徒儿,叫的可亲切了。”
师傅?徒儿?
小魔王这是要收他为徒儿?还是拜他为师?
好像都不太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
枫吟心里一惊,刚找回来的小魔王,不会就这么傻了吧?
“魔尊,你是不是喝多了?”
“对啊,喝多了。”望尘只觉得心里的酸涩简直都要涨开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为什么喝多了找他扶没问题?找我扶就要处处防着我?”
望尘不过是不吐不快,可落在枫吟耳边,却转了山路十八弯。
啊啊啊啊——
都说主上的心思最是难猜,但谁能想到,会这么难猜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谁能来告诉他?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扶?难不成,是因为那个仙子?
“魔尊,你说的是那个白衣服的仙子吗?”
像是激发了关键字,望尘涣散的眼神终于一点点聚焦看向他,睫毛颤了颤,像一只委屈到不行的小狗。
“对。”
总算正眼看他了。
枫吟心中不由暗暗窃喜:“魔尊是觉得那仙子与那国师关系不一般?”
望尘眸光一闪:“你看出来了?”
“嗯……”枫吟对那种微妙磁场感彻的很深刻。“今天那仙子答应陪我对诗,不就是因为我说了菜有些咸,动了她的逆鳞了吗?”
“什么……什么逆鳞?”望尘很是疑惑。
“魔尊你,你这不会都没看出来吧?”枫吟诧异,以他短短相处一个时辰,他就看出了两人的关系非同小可了。
“今天晚上的菜,是那国师亲自下厨做的。因为我说了那话,所以那仙子动怒了,才答应同我对诗的。”
他说着说着,发现望尘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枫吟恨不得将自己嘴缝上,完了,这好不容易说个话,好像还说错话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晚上的所有线索,都在此刻串联到了一起。
望尘只觉得,整颗心都被雷劈了好几下,郁闷的不像话。
一切的线索,只能证明,这二人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枫吟脸色一变,只见望尘默默地钻回床榻上,连理都不愿意理他了。
……
翌日,七月初七。
街头巷尾,人们络绎不绝地朝着庙宇的方向涌去。男女老少,服饰各异,手中握着香火,却都带着满脸的虔诚与期待。
队伍蜿蜒曲折,仿佛一条长龙,缓缓前行,无双俨然就在其中。
庙门口,人们纷纷跪拜,祈求着姻缘的降临。
“小丫头,你也是来求姻缘的?”
一个老妇站在无双身后,对其说。
无双摇摇头:“不是,这山上不是有一种灵鸟吗?我是来观摩那鸟儿的。”
老妇露出了满口牙花子:“老身以为这灵隐寺当真闻名。想着我儿今年刚考中秀才,老身本想着来这里给他求段好姻缘,就撞见你了。姑娘家中可曾婚配?”
无双颔首:“小女已经有未婚夫,如今便是用那鸟儿来给我未婚夫传信。”
“啊……”老妇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了,“那好,那老身也就不便打扰了。”
无双礼貌点头,绕着远路向后山走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走后,那老妇也隐蔽在了幽暗的角落中,转换成另一个样子。
“尊上,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呀?”
枫吟褪去一身老妇人的打扮,规规矩矩的转述:“你也听到了,那仙子有未婚夫了。”
“怎么可能?”望尘百思不得其解,“若真有未婚夫,那不是早就成了鳏夫了吗?”
度过了一晚上,枫吟对他自动忽略的话术已经习以为常。
他是明白了,只有提那仙子,这小魔王才能勉强跟他搭个话。
“别想那么多了,这灵隐寺中的灵鸟儿,不是其他,正是比翼鸟。这比翼鸟呈红蓝两羽,施以灵气后,就会与主人的心脉相连,可以辨认出主人的心迹。”
“这仙子与她未婚夫用这种灵鸟传情,感情可见一斑啊。”
望尘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他腰眼儿上。“给我闭嘴!”
他不由恶狠狠的想:“这小鬼在冥界呆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未婚夫早就死了。”
……
“也不知你还活着没?”无双摸了摸比翼鸟的蓝尾,上面有雕刻着一道翎羽的痕迹。
“一别十几年,我也是终于能有空联系一下你了。希望这一次,你还能像往常一样回应我。”
无双解开自己的红色发带,系在了鸟儿的脚踝上。
从袖口处掏出了准备好的信,上面写着:
“可还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