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生刺,高悬于天,清晨温柔舒爽的气息尽数破碎,取而代之的则是炫目炙烤,华安宁拼尽力气也只能做到就地掩埋父亲的遗骸,没有葬礼没有来客,他孤独的立在干枯橡木墓碑前,望着曾经生长的地方他只能叹息一声踏着干枯的血迹而去,向着其他村寨流浪,向着陌生的土地寻觅,抬手回望,清水村已然孤零零焦黑一片,自己是唯一的活口。
没有目的地,他目不识丁也看不懂路途,只知道不能止步不前,不能让匪徒发现,寄托希望于路途中有所收获。
斑驳树林中,华安宁背着羊皮水袋和半袋子稻米以及一把焦黑的尖刀往前面走,不知疲倦,不问前路,天下之大,能人无数,他想在路途中成为那个有缘人,镇上的说书人曾言,世间有仙人降妖伏魔,惩奸除恶,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往往深居名山大川,有缘人可拜入门下,学会滔天本领。
他无比相信,也只能相信,罪恶妖邪之地必然有仙人出没,遇到仙人大有可能!
数天之后,华安宁面庞更加干瘦枯黄,羊皮袋子的水已然不足半口,火堆之中,半边竹筒里是煮的白米,烟气寡淡。
“已经走三日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水也没了,我要找到没有干枯的河道,否则仇怨未了我便早一步下了黄泉!”
经此变故,华安宁彻底无依无靠,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自己已然长大的事实,虽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能分析出当前局势,生存问题有了出路。
目光一扫,四方林海呼啸,微风阵阵,勉强扫去酷热。
顺着父亲曾告诉他的经验,华安宁锁定了一处绿意盎然的山谷,想来有没被蒸干的溪水。
吃下最后一口还算煮熟了的粮食,华安宁用干草捂住阴燃的树枝,夹在怀里向着山谷行进。
随着靠近山谷,阴凉的微风逐渐增强,华安宁满意一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太好了,父亲这次没有骗我!”
速度加快,他健步如飞,那些伤痛早已抛之脑后,唯有水源才是当务之急,如同山林间一个干瘦人猿,枝条抽打间奔着下方而去。
华安宁高兴的时候,那溪水边树丛里的毒蛇野猪也察觉到了动静,一阵悉悉索索。
这声音顿时让华安宁头皮一紧,明白了危机。
“不行,该怎么才能安全取水?”
如同一泼冷水浇在脑袋上,刚才的兴奋化作疑虑让他停住脚步,小心的观察四周。
他手使不上力,没法扔石头,没法使力用刀,一筹莫展。
“算了,拼了!”
如今等下去只会被太阳暴晒很快会脱水,早死晚死都是死,放手一搏还能求取一线生机,他猛然咆哮,声音沙哑,但却如雷霆震动,野兽嘶吼,山林间不断有呲呲啦啦的枝条弹射之声出现,数头棕色条纹野猪慌乱逃跑。
一见如此,华安宁擦了擦干裂的嘴唇,连忙下山,噗噗啦啦的滑下山坡,眼前溪水潺潺,通明见低,从山缝里流出,又从山缝里流入,只裸露了半丈溪流,见到如此水流,华安宁十分庆幸,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不过打水的刹那,余光里忽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纱裙,纱裙染着暗红斑纹,铺在溪水边的树丛下。
华安宁当即想到了镇上的公子少爷,显然只有他们那些富贵人才穿的起这么雪白且名贵的衣袍。
一时间想到了逃难者,难道眼前之人是某个镇上的幸存者?
想到这里,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于是连忙上前查看,若是路途有伴那也能少些对于未知和野兽的恐惧,而且说不定这个人知道去往各地的路,如此一来也算有了目标。
“父亲说过母亲在遥远的地方做工,如今家乡尽毁,若是能寻到母亲那也能寻到一份安稳,若是此人没死,看装扮想来也是个文化人,知道各地的情况,或许能找到线索!”
华安宁从小没见过母亲,虽然平日里十分敬重父亲口中的母亲,但现在却夹杂了一丝怨气,只可惜怨气也只能是怨气,找不找得到母亲还是个问题呢,还没资格想这些。
华安宁做好了心理准备,随即扭头走向衣裙所在。
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野兽出没,于是刨开了树丛,不过刚要观察的时候却猛然一颤。
“这……是!”
只见一位肤若凝脂,形貌旖旎,英气逼人的女子全身染血,无力的侧躺在树丛中,双目紧闭,而那暗红斑纹正是血迹,看样子受了利器攻击,脸上道道血口已经凝固发黑。
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华安宁还是战胜了对于死者的畏惧,用臂膀夹住那染血的衣衫往高处拖,若是躺在溪水边那大概率是会被前来饮水的野兽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