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姜劲心狠手辣，而是两世为人的他深知一个道理。

斩草不除根，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些妖物虽被佛陀夺了道行，看起来似乎也真的潜心忏悔罪行。

但凡事只怕万一，退一万步说，若犯了杀孽，悔改便可，那要这监天司何用，要这森严律法又何用。

就算是没想直接害人性命，只是间接犯了错的孙主簿与王二虎，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行，也是一个丢了性命，另一个也拼死赎罪，侥幸捡了条命回来。

而这些从一开始就打着血肉百姓，夺香掠城的妖物仅凭悔改便可以幸免于难？

佛家虽常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姜劲对此却不敢恭维。

在他看来，妖物是否有罪自己无权评断，那是阎王的事情。

而他要做的，便是送这些妖物去见阎王。

姜劲如是想着，离开了普度寺，趁着夜色，第一时间没去监天府，而是朝来时的戊戌巷走去。

一来是之前自己对王二虎与孙主簿起疑，便走的仓促，将王婶放到了王宅里，现在一想实在有些不妥，若是王婶醒转见了那满院血腥，极易再次受到惊吓。

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先接到自己宅中，让小神婆陪着她，待得天明再布置灵堂，安排守灵之事。

二来，这王二虎之前误会自己逃遁的时候，曾喊着要将平乐坊对面托付给自己，想来其家宅便是在那，此番也是想一并将王二虎送到家中。

只是剩下这小女孩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听之前那女孩所说的意思，她的生母已逝，父亲又把她卖给了平乐坊，这倒是给姜劲出了个难题。

自己总不至于再把这女孩送回平乐坊吧？

无奈只得想着把她也带回自己的宅里，之后在监天府打听下这种失去了双亲的孩子朝廷有无统一的安置地点。

时已四更，夜色弥漫，四下里静谧无声，路上无人，只余个别宅院中栽种的树木枝条飘飘荡荡。

姜劲肩上扛着王二虎，胳膊挎着小女孩，纵使自己练了神象镇狱功，体魄已异于常人，也无法携着两人快速飞掠，只得老实的顺着空寂街道缓步行走，速度相比来时不知慢了多少。

行夜路，最是让人心惊，若是搁了一般人，怕不是便要在那普度寺苦捱一宿，也非要等到天明再走不可。

但姜劲却并未停留，一来这浮梁有朝廷气运相慑，妖物邪祟不敢轻易冒进，便是有那不开眼的，自己入了境，点了炉子，它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二来那人形妖物此刻不知在哪蛰伏着，自己若等到天亮动身，怕不会害出什么大事！

正犹自走着，姜劲忽觉耳边若有若无的响起了一阵呢喃，一开始以为是肩上的王二虎醒转了，便急急的朝肩上望去。

却见王二虎仍犹自昏迷，再支着耳朵细听，那呢喃声也已消失不见，就没在意，继续前行。

可又摸着黑前行了一段距离，那股呢喃声便又在耳边响起，听得也比之前真着了些。

那声音急促杂乱，不像是一个人发出，倒像是几个人凑在姜劲耳旁瞪着眼睛不断嘟囔念叨一般，又像是数不尽的毒虫蛇物在看不清的夜色中扭动爬行而发出的窸窣声响。

伴着声响，一股淡淡的妖气也从姜劲身边传出，姜劲面色登时一变。

那气味，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