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回答之后,又是一阵雷声。四周的风速越来越大,在楼宇之间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某种野兽在哀嚎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雨点砸在身上的触觉也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点疼痛。这是台风即将登陆的预兆。
“你不应该追出来,更不应该靠其他杀手这么近,尤其是你只是一个利用下毒工作的暗杀者。”多纳尔说道。
“我知道。”蔸娘说。
多纳尔再次点点脑袋,戴上了冲锋衣的兜帽,转身往港口的方向离开。
蔸娘想喊住他,告诉他台风即将来了,不应该往海边的方向去,很危险,但想了想,他大概不需要这种劝告。
蔸娘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回到陆伯的茶楼。茶楼下的车辆还是都停在原地,看上去,在楼内的人一个都没有离开。她踏上茶楼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渍,狼狈地钻进电梯,看着电梯里的数字慢慢往上升,这会儿,她才开始后悔自己又一次的鲁莽。
电梯打开,喷泉还在运作,但是落在花房的圆顶玻璃上的雨滴声音,盖过了喷泉的动静。蔸娘还没走进茶室,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的声音。
“早就说了你们不服叔伯们,怎么想都是你们找人搞得刺杀!”
“谁不知道你的船前一阵子刚被陆伯手里的后生仔截了去,你嘴上和陆伯说没关系,满脸堆笑做老好人,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记恨着,想要报一个大的仇!”
“你们吵,能吵出什么结果?”
“你够理智,还是够胆子,陆伯尸体还没冷着你想着瓜分地盘了?耀仔还在这里呢!”
“我是说既然蔸家的女仔不要,这块地盘总需要有人管。”
“那也轮不到你们!”
蔸娘小心翼翼推开门,往里面看看,那些叔伯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林嘉文依然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吵闹,似乎都与他无关,而阿戎在他的身后,黑着脸在有限的地方来回踱步,手机刚刚拨通了号码,放在耳边听。
蔸娘听见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那些叔伯们的争吵被打断,齐崭崭地看了过来,盯着这个话题的主角之一。本来趴在陆伯边上的阿耀,看见她之后,又变得十分激动,快步向她走来,一边问着:“你见到了没有!是谁!”
蔸娘被他这阵仗吓到,完后退了退,脚后跟磕到门框上,但是阿耀没有停下,反而冲上来,抓住蔸娘的肩膀,勃然地摇动这她,力气大得把她狠狠撞上墙,“我问你追到了没有,看见了是谁杀了我老爸!是哪个!”
蔸娘张了张口,但是因为撞上墙,只发出一声痛呼。
门被开大了,全身也是一样湿淋淋的晃硕,出现在门外。祂现在似乎恢复了情绪,蔸娘看见祂的眉头不再紧皱着,但也没有了平时常见的嬉笑与俏皮,只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是谁!你杀了他没有!”阿耀把发泄怒火的对象从蔸娘身上,转到了晃硕。
但晃硕只是不说话,沉默着,走了进来。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我把尾款的钱已经打回你们家账上,算是失败的返还。”
“我问你是谁!”阿耀掏出枪,抵住晃硕的脑袋,叫着,“我问你,是谁开的枪!”
晃硕依然保持着那种近乎冷淡的沉着:“我说了,我会返还你们的尾款。”
“是多纳尔。”蔸娘在边上轻轻地说出了名字。
阿耀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冷静了几秒,骂了一句粤语方言。他松开手,在自己的头发上快速地捋了两把,再次骂了一句脏话,之后,对着身边的黑色西装保镖挥了挥手,说:“去,带人,把地下室的东西都烧了,要快。听到了吗要快!快去!”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地将他们都推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在关于地盘的讨论。倒是刚刚一言不发的林嘉文,现在打破了沉默:“既然牵扯到了多纳尔,关于地盘的事情,就没有我们争的需要了吧。”
阿耀的拳头锤了一下墙,指着林嘉文:“我爸之前就让你和你们家的看了我们的工作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做的局,多纳尔是不是你们花钱雇来的。”
“你们的暗线,O记追了快一年,多纳尔现在出现,也不奇怪。”林嘉文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继续说,“大家都是帮派里的人,行业里生活多年,做什么生意,就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们在做这门生意之前,应该就心里有准备了。”
“他们无头苍蝇追了快一年,你新收的女人一来,他们就抓到了把柄,你又怎么说,还不是你们?”
“哪有什么生意,能做的滴水不漏的,倒不如想想是不是你们又想做得大,又贪功冒进,才让他们抓到了把柄?”
“林嘉文!你就是有心让我爸、让我们家中你的局,好扩张自己的势力!”
“我大可不用这种方法,阿耀,说话要想着留后路的。”
“一定是你们之间有人设的局,联合了O记的人!”阿耀把怒火分散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看上去情绪已经失控得厉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情况,本来能掌控大局的父亲刚刚被暗杀,他似乎没有真的管控家中生意的经验,在此刻显得慌张冒失,摇摇欲坠。
“耀仔,你先冷静冷静。”边上一位叔伯试图安抚现在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动物的阿耀。
但阿耀似乎毫不领情,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向墙根,“冷静个屁!你们一个个,都是些脸上挂着笑脸,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的东西!以为我很好哄!很好骗!你们合着伙的!”
“阿耀!”
“我要让你们这些人和我老爸陪葬!看看谁能得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