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然的话脱口而出后又觉得矫情,他不看段清扬,慢吞吞站直了。
正好走到路灯坏了的地方,贺祺然背对着灯光,语气很平静:“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段清扬看着他好一会,最后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沉默地走到楼下,要上楼的时候,段清扬突然拉住了贺祺然。
贺祺然不解回头望着他,段清扬的眼睛亮晶晶的:“然然现在高兴吗?”
贺祺然心一软:“嗯,高兴。”
段清扬眉眼弯弯,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点缱绻温柔的感觉。贺祺然虽然觉得段清扬笑起来时有点过分温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段清扬张了嘴,还没说话,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突兀的女声:“咦?祺然今天怎么还在楼下散步?”
段清扬营造的气氛陡然一变,贺祺然越过段清扬,对上袁女士的眼睛,眼睛一弯:“袁阿姨,您和易叔叔回来了呀。”
段清扬斜眼看贺祺然,总觉得贺祺然现在的高兴是真情实感的。
是错觉吗?段清扬有点茫然,怎么感觉然然有点让他吃瘪的意思呢?
贺祺然当然……当然是故意的呀!他笑意盈盈地和袁女士说着话,不忘拉上段清扬一起上楼,袁女士向来疼爱贺祺然,视如己出,一个月没见当然会止不住地想问他。
三楼的距离不算远,袁女士依依不舍,一把就把老公丢在一边,握着贺祺然的手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别太劳累。
“我和舒舒也是这么说的,”袁女士比贺祺然的亲妈更像他的妈妈,眼中全是慈爱,“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死,开心就好。”
贺祺然静静地应了一声,段清扬笑嘻嘻凑上来插科打诨:“这点小贺就做得没我好,阿姨放心,我一定盯着他好好休息。”
袁女士的眼神柔和:“都是好孩子。”
易爸爸咳嗽了一声,妄图唤起妻子对自己的一点在意。
袁女士当然没空搭理他。她又絮絮叨叨和贺祺然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放手让贺祺然和段清扬进去了。
贺祺然轻轻松了一口气,段清扬眨眨眼,凑上前去说:“这可真是沉重的爱。”
贺祺然偏头看他,没反驳:“但我甘之若饴。”
段清扬皱巴巴的:“日常我们就不要说成语了好不好。”
贺祺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他:“你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
段清扬一怔,望天望地不看他,贺祺然叹气,这个样子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贺祺然好声好气地问:“写了多少字了?”
段清扬轻咳,虚张声势:“给我一个小时,我马上给你赶出一篇来。”
贺祺然一哽:“所以是一个字都没写对吧?跟我进去。”
段清扬满不在乎:“没关系,我到时候抄一篇……”
在贺祺然的死亡凝视中,段清扬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却还是倔强说完:“……也可以。”
贺祺然凶巴巴的:“我的道德感告诉我不可以。”再怎么样段清扬也是因为他参加了,所以才会兴冲冲地也想参加,贺祺然无形中多了一点对段清扬负责的心思。
段清扬叹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他妄图垂死挣扎:“那张作文纸都还在学校,现在写了也没办法抄上去啊。”
贺祺然哈了一声:“没关系,就当打草稿了。”
贺祺然对段清扬没有带作文纸回来这件事接受良好,因为段清扬平常就是不愿意写作业的状态,特别是语文和英语作业,每次都差不多要等到宁夏瑶和陈叶黎来敲他桌子,才会不情不愿去抄答案。对,是抄答案。贺祺然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里猜,段清扬这次大概率是什么作业都没带回,一视同仁地不写。
段清扬哀嚎:“……37度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打草稿?你怎么敢说出口的?我连数学都不怎么打草稿,怎么写作文还要打草稿。”
贺祺然啧了一声,虽然觉得段清扬这话非常欠扁,但还是提醒他:“声音小点,小区的隔音不算太好,等会大家就都知道了。”
段清扬乖乖捂嘴,跟在贺祺然身后进了贺家的门,再麻溜地往沙发上一躺,木质沙发硌得腰疼,段清扬捂住脸,非常倔强,企图通过耍赖唤醒贺祺然的良知。
被段清扬这样一闹,贺祺然本来就没剩多少的悲伤情绪都没了。
贺祺然啼笑皆非,却还是好脾气地蹲在沙发边上,戳戳躺尸装死的段清扬,好声好气和他商量:“我知道这有点难,但总不能不能让宁夏瑶为难吧?我们去把作文写完,实在不行,我陪着你写。”
段清扬很想说管宁夏瑶的死活干嘛,但这话说出口贺祺然肯定会很不赞同。他听到贺祺然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动,麻溜地露出一颗头看贺祺然:“真的?然然陪着我写?”
贺祺然无奈点点头,段清扬却话音一转:“你不是还有题没写完吗?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帮你讲一下。”
贺祺然一怔,莫名觉得自己有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他只是和易舒彧说话的时候提了一嘴,但段清扬都好好地替他记着。
贺祺然的眉眼软了一点,他乖乖地盯着段清扬,软软地应了一声,倒是让段清扬有点琢磨不透:“然然该不会是在计划着怎么让我写作文吧?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
贺祺然面无表情:“再吵把你丢出去。你自己去我房间,错题本在桌上,一本淡蓝色封皮的本子,你坐我的椅子,我先去帮你收拾房间。”
段清扬羞答答的:“这不好吧,我自己一个人进然然的房间,然然你也太信任我了。”
贺祺然忍了又忍,决定把刚刚的一点感动都喂狗:“起开。我去帮你收拾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