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扬不高兴。贺祺然很容易就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贺祺然一点都不懂他为什么不高兴。
段清扬的不高兴并不是很明显。他本来上晚自习的时候就不活跃,挑挑拣拣做完自己觉得有价值的题目后,他最常做的事有两个——一个是找同桌玩游戏,另一个就是睡觉。梁逸铭心情好的时候会搭理他,心情不好时就埋头写作业,装作没有看到段清扬递过来的纸条,掩耳盗铃逃避。
但今天段清扬是后者。梁逸铭没察觉到段清扬有什么不对,他啃完小饼干后就跟叶博阳聊天去了,上了晚自习写作业时,因为这是生物老师自印的试卷没有答案,碰到不会的题目还戳了一下段清扬,段清扬扫了一眼,帮他选了正确答案。
本来也没指望段清扬帮他讲题目,梁逸铭神色如常地接着写题目,一回头段清扬已经倒了下去。
梁逸铭:……我说够了,天天都要帮他盯老师。
山阳一中的晚自习一般是三节课,中间间隔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会有老师在教室外巡逻,虽然重点班并非是重点关注对象,但基本上每节课都会有老师巡视一遍。
梁逸铭看了一眼,段清扬现在这个姿势不太容易被发现,他就安心地接着写作业了。
小说还没看呢。酷爱玄幻小说的梁逸铭心痒痒。
等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梁逸铭正在偷偷看小说,一抬头差点被吓死。
贺祺然沉默不语地站在段清扬身边,低着头看段清扬睡觉,像是不欲打扰他,只是想这样看他。
梁逸铭不懂,但他觉得有乐子。
他收起小说,问贺祺然:“你站在这里干嘛?”
贺祺然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梁逸铭身上。贺祺然生得很漂亮,梁逸铭一直知道,这种漂亮不女性化,只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大家第一眼得出的结论就是漂亮。
但直面这样的美貌还是给梁逸铭带来了一点冲击,他偏开头,一再提醒自己是个直男,这才有勇气去看贺祺然。
贺祺然没注意到梁逸铭有点怪异的举动,他说:“他今天晚上一直在睡觉吗?”
梁逸铭嗯了一声:“差不多刚刚上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他写完了作业就睡了。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是天天都在这么干吗?”
贺祺然看向他,黑漆漆的瞳孔没有光:“他心情不好。”
梁逸铭:“哈?怎么可能,有谁让他生气吗?谁又招惹他了?”
段清扬的脾气不错,他虽然看起来是个脾气不好的,但实际上他对大家的容忍度都很高……虽然按照梁逸铭的理解,这种容忍近乎无视,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贺祺然摇头,轻声细语的:“声音小点可以吗?他还在睡觉。”
梁逸铭:“……说真的,我觉得你有点溺爱他了。”
贺祺然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溺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吧。”
梁逸铭觉得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纠结去,乐子人绝对不会帮忙解答问题。
所以梁逸铭只是笑起来:“没什么,我乱说的。”
贺祺然听出他话里有话,说话稍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接着说话:“并不是说他生气了,我只是说他有点不高兴。”
梁逸铭懒散地往身后的桌子一靠,被后桌的女生很不客气地用笔戳了后背。他痛得弹起来的同时,还不忘和贺祺然说话:“看不出来,我干嘛要对一个男的这么在意。”
有被扫射到到的贺祺然:……
梁逸铭和后桌的女生打商量:“真的不能给我靠一下桌子吗?”
“我是真的不懂,椅子明明是靠背的,你为什么要把靠背的那一面放在前面,然后犯贱来靠我的桌子。”女生皮笑肉不笑,语气温柔,“滚蛋。”
碰了一鼻子灰的梁逸铭摸了摸鼻子,贺祺然对他说:“因为我感觉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
梁逸铭嚯了一声:“他还舍得对你发脾气?”
贺祺然眼睛一眯:“为什么不会对我发脾气?我们是什么不会对对方发火的关系吗?从刚刚我就想说了,你为什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被发现了啊。梁逸铭轻咳一声,妄图掩饰这件事,甩锅无辜的叶博阳:“啊?有吗?那都是叶博阳的错。我只是说,段清扬看起来对你很好,怎么可能会对你生气。”
贺祺然觉得他说的也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纠结地盯着段清扬。
“不一样的。”贺祺然抿唇,看起来有点茫然。
梁逸铭虽然是乐子人,但是有着见不得漂亮的人难过的毛病,他把贺祺然的纠结和难过看在眼里,嘻嘻一笑:“你自己问他不就好了,你们什么关系啊,他总是会回答你的。”
贺祺然应了一声,对梁逸铭说了一句谢谢就回去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好像被梁逸铭忽悠了。
上课铃响起,在后桌女生的威胁下,勉勉强强答应把椅子转回正常做法的梁逸铭拿起笔在手上转着,他轻轻笑了一声,语气玩味:“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先前一直没有反应的段清扬睁开眼睛,趴在桌上偏着头看他,眼神平静:“嗯,谢谢你。”
“我倒是有点好奇,”梁逸铭生得好,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风流意味,他看段清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全是恶意的笑,“你还是觉得只想和贺祺然做朋友吗?要是只想做朋友的话,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不高兴?”
梁逸铭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贺祺然为什么觉得段清扬生气了,但从贺祺然说因为他的原因开始,梁逸铭就意识到段清扬是因为什么事在刻意和贺祺然闹别扭,顺水推舟帮了个忙而已。
段清扬坐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套物理试卷,漫不经心地翻到大题那一面,展开时顺便回话:“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我别有用心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这么回答。”
“还是这副臭脾气。”梁逸铭平静地评价他,不意外段清扬不说实话,“你最好是真的只想做朋友,你家里可不会同意你……”
“为什么不呢?”段清扬看他,眼神意味深长,“你自己不能,所以就觉得我不能吗?”
梁逸铭脸色不变:“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和叶博阳是纯纯的兄弟情,我是铁直男。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