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并没有亲自前往沉灵湖。
此时的她,在武蓬离四十公里外的宝雅达,也就是她那天带陈可魁来吃詹卫炒饭的这个城市。当然,她没在那家早餐店,她在与“离岸码头”客栈一样位于市郊的类似于民宿的“彼岸桥”客栈。
彼岸桥客栈比离岸码头客栈略小一些,也有个后院。
目前,这个后院只属于她。
眼见着那边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了,艾莎摘下眼镜,拿掉耳机,取下鼻塞,将它们合到一起,收成手环套在腕上,埋在摇椅里闭着眼睛轻悠悠地摇着。
“卡密拉,你给我继续盯着。”她对跟她一起来宝雅达的其中一个生命延伸体说,“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儿!”
卡密拉本来就跟她一起盯着的,没有其它任务,自然会继续盯着。
艾莎还是放不下,自言自语道:“不会是詹卫,不会是乔池,这两条路,就算是通的,还得过陀伦。”
艾莎暗暗盘算着。
扬是陀伦人。
当他知道自己出生于陀伦,就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么个低贱的国度,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出生的家族,在这个国家里更是最低贱的!
从恨自己开始,到恨这个国家,恨他所出生的家庭,几乎没有转换过程。
全在一念之间!
当他开始有了一丁点儿控制权,就拿陀伦开刀,在陀伦煽动对抗情绪,先是打着反对特权的名义,待得势后,就把矛头指向了政府。
他的号召很有影响力:我们深爱着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反的是当权的政府,我们不要做他们的奴隶,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平等,我们要享有共同的权力!
再然后,陀伦乱了,他才开始搞地域黑,使这个小小的国家才十来个小小的行政省的人民相互攻讦,使局势愈发混乱,直到凯恩·泰力出面阻止,并借势树立了新的政权。
这个时候,扬的故乡,已经在他的引导之下,早已尸横遍野、无人幸存。
但是,他的故事被留了下来。
整个陀伦侯国的人都知道是他毁了他的家乡,也差点毁了他的故国。
他们怀着对扬的深深的仇恨,发誓只要找到扬或者与扬相关的人,会不惜一切将他们碎尸万段,并熬油点灯,让他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安宁。
殊不知,这些扬言要找扬报仇雪恨的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当初就是他的追随者,热血沸腾信誓旦旦地要打破旧统治、建立新天地,他们相互摧毁、自相残杀,无所不用其极。
恰恰相反,扬自己并没有采取任何具体行动。
这不影响扬从此再也不敢靠近陀伦半步。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让陀伦人们恨他的,但是,他能感觉到,应该正是那些人,像当年被他煽动而摧毁陀伦一样,现在正煽动着陀伦人民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扬真正感到了害怕,害怕这一些人。
他只能躲着他们,躲得越远越好。
所以,艾莎知道,扬不可能让沉灵湖的地下工坊里的物资与人员出入,穿越詹卫或者乔池再途经陀伦——
除非他想让人尽早知道他的地下工坊在哪里,然后让陀伦人民借道詹卫或者乔池前往沉灵湖彻底摧毁它。
信都里王国?
不!
没有什么物资可以途经人口众多的信都里而送出国境的,当然,阿纳托利军团与何家冲除外,布氏财团早些年也可以,但是近些年已不与信都里王国打交道了。
哪条路都不通!
那块无人区里,真有什么特别吗?
艾莎虽然拥有詹卫的控制权,但是沉灵湖南岸往南二十余公里的三道森林密布的山岗构成的禁区,她依然不敢贸然进入。
不是被灵异传说渲染得有多可怕阻止了她,而是她知道,这可能是阈内王国划出的道道——虽然这不是我的地盘,但是,我要让它成为我们领土边界外的边界。
这道边界从穷天谷生物实验基地建成之日就已经形成,并没有明文规定,更不会有官方申明,但是,没有人敢擅越,包括穷天谷的创始人迈克尔·洛根与他的哥哥冯·洛根。
手上拥有大量别人隐私数据与军事、商业机密的艾莎并不知道,这也只是一个传说,来自阮秀英征用的乔池民工的一个传说。
他们的这个传说,就是要让周边的人们不要闯入了这块区域,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守规则的人不去的地方,蛇虫蚂蚁会去,不守规则的人会去,比如扬。
最终这块地盘就属于扬了。
艾莎只是想提前探探路线,好在随后的哪天带着陈可魁从这里冒险穿越过去,或者从这片禁区的南边穿过乔池,走沉灵湖东岸进入坎帕林,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惊天动地的冲天巨浪。
湖水里泛上来的尸体与魔方颗粒,立即让她产生了怀疑。
她冒险让她的跟踪探测器从山顶下潜到湖边,从石飞与莫聆的对话里,她彻底确认了这就是扬的地下工坊,就算不是全部,那也是之一。
她不是没想过坎帕林的通道,但那几乎是一条明线,有明显的一段直接暴露在达奚镇长留在山上小分队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能过坎帕林,帕林东也过不去,只有到了圆仓,才算真正打通了内外的关联。
达奚镇长告诉过她,坎帕林确实有物资通过,但是量很小,而且是只出不进——只能从阈内往外运送,不能从境外往阈内夹带。
量到底有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