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反应奇怪,跌在了了肩上,只是震颤翅膀提示了了方向。
山壁陡峭且湿滑,无法使用法力,了了用匕首摸索着向上。
直至力竭,终于从高空跌下,了了握紧匕首,任自己跌向地面。
还好,她看不见,看不见自己爬了多高,也不知道自己会跌多重。
“砰!”血肉沉闷地砸在地上。
蜂鸟着急地啄着了血肉模糊的脸,翅膀几乎挥断。
灰败的眼瞳染上血色,断裂的骨头如尖刺一样扎破皮肤,遍地鲜血。
“呃······”
“疼死了。”了了浑身颤抖,五脏六腑像一颤一颤地泵出更多血液。
“咳!咳!咳!”她惨笑着咳出更多鲜血,一动不动。
似乎过了很久,了了身上已经没有血液可以流出。
“你这小妮子。”耳边若有似无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了了精神一振。
“师尊······”她眼不能视物,又重复叫了几声。
“你这小妮子,是个爱闯祸的事儿精,为师真怕你哪日闯了祸被人打死。”
“师尊······”了了近乎哽咽地又喊了声,可是无人应答。
“这是为师用风生兽精魄炼制的,你且服下,以后受再重的伤也能留你一命,不死不灭,不过要保密啊小混蛋,不然为师要被元嘉那厮追着打。”清朗的声音渐渐消散。
了了灰白的眼中流下血泪,她轻笑道:“又是幻觉,呵。”
残肢断骨迅速重新长出血肉,她能听到血肉重塑的声音。
心跳越来越稳,她几乎是没有停留地爬起来,指使蜂鸟:
“继续,带路。”蜂鸟又落在她肩上,重新震颤着翅膀。
了了浑身皮肉已经长好,恢复最初的样子,她伸手像拧抹布一样拧干衣袍上自己的血液,继续攀爬。
“有意思。”一道青灰色男子身影立于幻镜前,看着里面仍坚持向上爬的女子。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男子背后浮现出数百双暗红色瞳孔,无数暗影上下浮动,它们附和着男子的话。
男子朝镜中一指,了了又重重跌落。
“*****!”了了吐出口中鲜血,朝空中骂了一段极为不雅的脏话。
“呵,三十七回了。”男子指了指镜子,朝着黑影吩咐:“带她过来。”
两条黑影窜出。
了了正躺在地上恢复皮肉,几十次跌落,身体不断破碎又重组,她疼的精神比肉体还要疲惫。
耳边似有阴风吹过,蜂鸟声音不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带到一处极为阴寒的地方。
血肉还未长好,她像一摊烂泥一样被丢在地上。
了了疼得直冒冷汗,但她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感受身边的动静。
身边似乎有人来回踱步,正在打量她。
她笑了笑,不言语,眼睛空洞洞的。
那人又在她身边踱了几步,见她不言语,咻的窜到了了面前。
了了感觉到那人突然靠近,冰冷的呼吸打在脸上,极为阴寒。
“离我远点,你口臭。”她挣扎着将脑袋远离一些,阴寒之气似乎淡了些。
她游历冥界、经过忘川、踏过三途,第一次遇到阴气如此强烈的人。
“啪!”极重的耳光扇得她头晕目眩,她笑得更放肆。
男子暴怒着又扇了她一耳光:“你死不了,很得意吗?!”,
周身阴风阵阵,伴随着男子怒火,无数黑影声嘶力竭喊着:“你很得意吗?!”
了了闭眼,血肉在迅速愈合。
“你死了,很愤怒吗?”她挑衅。
又挨了几个耳光,刚刚愈合的脸颊冒出鲜血。
“呵,不过是一缕游魂,将我拘来有什么意图?”在混沌荒原千年,她发现荒原能压制术法和修为,却不约束魂魄。
她能感受到血引的气息,想来水祈的魂魄就在这里。
男子将了了像丢抹布一样拎起又重重摔到地上,看她再度口吐鲜血,十分餍足。
“你的血引追踪到这里,是要找什么人吗?”他似乎又冷静下来。
“是。”
“哦?姓甚名谁?”
“你不知道我要找谁?”了了诧异,转念一想,这游魂有些本事,还能驱使一些残魂,想来他拘来的魂魄不止水祈。
“先说说你的条件,若找到我想找的人,你要什么?”她慢慢从地上爬起,理了理血丝浸染的枯发,擦去脸上血液。
男子看她一副讨价还价的市井模样,与仙界那些孤标傲世的仙子们有些不同,笑问:
“我瞅你是个仙家,怎么这幅摸样?来了混沌荒原这种地方?”他伸手抓起了了的一只翅膀。
破烂衣衫下隐隐可见后背皮肉与翅膀连接处狰狞可怖,有针线缝补的痕迹,看来这双翅膀并非她自己的,倒像是什么神兽身上拔下来缝接到身体上的。
“条件。”了了不接茬,淡淡道。
“哼,你先随我来,找到你要找的人,我们再来说说你的故事。”男子要挟道。
了了起身,正要循声跟着他,男子却直接抓着翅膀尖端拽着她走。
“你抓鸡呢,放开。”试图收回翅膀,却感到剧痛。
男子恶意攥了一把,了了怕翅膀被损坏,只得屈从。
不过几个空间转移,她被带到一处。
只觉得周围和风畅快,不像荒原平日狂风凄厉。
耳边是魂魄疾行穿梭的声响,她静下心聆听,估摸出大概有上千孤魂游荡于此。
这里有某种禁制将它们圈禁着。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男子问她。
“你瞎啊,我看不见。”了了冷冷怼他。
男子一噎,看了看她浑浊无光的瞳仁,问:
“眼脉怎么没的?”
了了不答他,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了道召唤符。
看到她画符召唤的身法,男子面露欣赏。
“你倒是聪明,不用术法,只用符篆。”他笑道。
“在这呆了上千年,没点认识活不下去。”了了画完最后一笔,回答他。
“西海辅镇大将军水祈,现身!”血符祭出,凌驾与众魂魄之上。
只是过了许久,不见任何响应。
了了额头冒出冷汗,再度以血画符,祭出后仍然没有反应。
难道,这一次又要失望了吗?
男子看着了了,她双颊凹陷、瞳仁浑浊,满脸疤痕,难看极了。
“得了,省着点儿你的血,知道多珍贵吗?”他出手打断了了。
“你身上有带他的什么小物件儿吗?”
了了翻出乾坤袋,在里面摸索许久。
她从乾坤袋掏出什么,朝着男子方向一丢,男子本能伸手去接。
石头大小的流星锤在他手中盘旋,忽而涨大,像一只巨型南瓜重重砸在他身上。
“砰!”地一声,男子应声趴倒。
“你暗算我!”他情绪失控,不过流星锤的软锁缠绕在他手腕上,一时起不了身。
“怎敢,我还要托您找人呢。”了了面露讥诮。
一伸手,流星锤飞回手中变回巴掌大小。
她把玩了一把,这是水祈遗物,当年战场白骨露野,她用尽一切办法寻找西海族人踪迹,却只得零星。
找到时流星锤上血迹满布,分不清是谁的血,水也不见了踪迹。
她很怕他像其他战死的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眼瞎,没有准头。”她将小小的流星锤递向男子方向。
男子接过,从上面抽取一丝主人遗留痕迹在手中搓了搓,朝指尖一吹,冒出一丝幽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