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乔在前面走,周寅隔着几步远跟在后面。
可能站立行走已经是超身体负荷了,所以陆时乔背有点驼,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过分宽大的病服让她的背影看着有些空荡不真实。
举着药瓶子的手可能也举不起了,药瓶子的高度一直落到了齐腰的位置。
导致血液从针头已经回了半管血,但她本人好像毫无察觉。
这让跟在后面的周寅内心十分煎熬。
一方面,不管如何,他心里确实很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自己被个小鬼欺骗了那么多年,换做平常,已经是气炸要杀人的程度了。他十分必须要把这份受到欺骗生气愤怒的情绪传达给对方。
他不是个能藏得住愤怒的人,关键是在看到受重伤昏迷了几天几夜的小鬼,他心里的愤怒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必须表明自己生气的立场,所以采取的政策是,冷脸、漠视、讥讽,虽然目前还没用上。
现在问题是,那家伙走在前面,那瘦不拉几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背影,那回了半管子血的吊水,这还怎么能视而不见?这不存心折磨他嘛!
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人手里的药瓶,抬高举起,顺便把脸板了起来。
陆时乔停步,偏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冷得直让周寅心塞。
但他怎么可能会认输,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吊着水呢,回血了!”
陆时乔看了一眼血液往回流的管子,等了两秒,等到血线消失在针头处,抬手,一把拔掉了针头。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神情漠然,毫不犹豫,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手背上针孔冒出血,迅速汇成血珠,沿着手背流到手指。
身后,周寅浑身一僵,尴尬地举着瓶子,针管还在晃荡。
前面的人微驼的背又挺直了,一如她在其他人面前一样,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陆团长。
反应过来,周寅脸色一沉,这下不用刻意板着了,火大得都快爆炸。他将管子挽了挽,拿着瓶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坐了电梯,下到了一楼。
直到大门口,陆时乔停下脚步,看着外面的行人,等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上,停在她身后。她朝大门抬了抬手,“不送。”
说着,转身,抬脚,往回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走过周寅身边时,仍然是连个眼角都没给。
在这样标准的冷脸加漠视的模板下,周寅版的冷漠无情加生气根本没处发挥,因为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
周寅脸黑如铁,额头青筋都快爆裂,他沉声叫了一声:“站住!”
人没搭理他。
他刷地一下几步赶上去,挡住去路。
陆时乔绕开,继续走自己的。
周寅转身,抬手就抓住她后领子一把就要给拎过来。
陆时乔抬手,一把给挥开了。许是力气用得太大,她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差点摔倒。
周寅伸出手,吓了一大跳。看人站稳,他脸色更加难看,“陆时乔,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对大哥该有的态度吗?!”
陆时乔微喘,看着面前暴怒的男人,依然面无表情,“我没有大哥。”
“你!”周寅气极,卷袖子就想打人,没发现合适的目标,就化为了暴吼:“老子不是你大哥是什么?!”
这一嗓子吼得整个大厅都在震荡,行人诧异看过来。就看见一个浑身都在冒火的暴躁男人。
“看什么看!”周寅又是一嗓子,行人纷纷走开。
而陆时乔从始至终都只是冷冷看着周寅,她的表情不是装的,是真的很漠然,从头到脚都在传达一个信息,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