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她可不就心疼上你了?”女婿成长于斯心思沉重早早喜怒已不形于色苏谶还怕他家傻娘子看不穿这郎君对她的情意没想她还反过来关心上人家了心中欣慰兼酸楚皆有之,他拉着女婿在身旁坐下叹笑道:“她知道体贴你,我也放心了,你们这是往好里走大善大善也!”
他固然盼望女婿能照顾女儿但苏谶也知道单靠一个人的努力是走不了太长远的。
还是彼此心疼,彼此照顾的好。
“父亲……”常伯樊强忍住鼻间酸痛方才让眼泪含于眼中没有掉落。
“好孩子。”苏谶察觉到他的动静,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不再出声。
他是希望女婿起来的,给他药王庙下的珍稀木材就是为的他能保下常家保下他女儿以后安稳的日子。他也想过等女儿颜色褪去此子对她未必有如今深情他们夫妇俩一番苦心就宛如滚滚流入东海的东逝水,有去无回,但他和他夫人商量过后,最终的意思是既然千挑万选定下了他,那就等于接纳了他,还是把他和苑娘当作一体,当亲生孩子待罢。
至于看不到的以后,只要莫给他添恶,依此子的心性,也绝不会恩将仇报,至于更多的,苏谶也不寄望于女婿如何如何,只寄望京中长子势稳,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成为女儿一生最终的靠山。
求人不如求己,苏谶现在只望着常伯樊摆脱凶险,盼着他好,更多的要求则是没有的。
这厢,常伯樊平息了一阵,缓过了心中那股翻腾的情绪,偏头与岳父道:“陆知州身边之人您可还见?”
“你还没把消息送过去?”苏谶微讶。
常伯樊摇首:“小婿是想见过张县令之后再定。”
他不说,苏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女婿这是怕他在见过张长行后,无心再与他人周旋。
他这女婿,聪明是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思虑过度,反而束手束脚,但这也怪不了他,一人打拼,只能处处平衡,才不会轻易囿于困境。
只是世上哪有处处能平衡之事,万物此消彼长,此起彼落,难有双全法,所谓平衡,不过是勉强维持尚未破碎的假象罢了。
但他已竭力而为了。
既然要走了第一步,看在他对女儿的心意上已把珍木交付于他,现在这一步,是苑娘让他前来,更显顺理成章,就像是天意一般,苏谶这个往日还有点看女婿不顺眼的岳父这时异常温和:“走了,赶一条牛是赶,赶一群牛也是赶。”
如此野趣之语,出自苏老状元之口更是分外有趣,常伯樊知晓岳父是风趣之人,但这是威严的岳父头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他风趣的一面,这令他不禁笑了起来,“父亲,这……好,孝鲲这叫让下人去传消息。”
“是了。”听话就好。
“您看这天色尚早,离晚上还有些早,要不您随我回常府用点吃的,小憩片刻?”常伯樊提议道。
“善!”这是要去常府见女儿啊,苏谶精神大大为之一振。
“是。”岳父岳母真真是爱女如命,常伯樊忍着笑,探头出去让车夫往府中走,又派了南和提前回去告知主母一声,说亲家老爷这就要去府上休整片刻。
“爷,我这就去跟夫人禀报。”南和应声,撒腿一记转身抢了护院的马,上马飞旋而去。
苏苑娘早早把常伯樊说出去找靠山了,常伯樊走的时候眉头紧锁,还让苏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想起了前世的事来。
前世她爹爹有意帮常伯樊,但常伯樊无事绝不上门,就是出了事,除了带她回娘家,他不会去苏府自行求救。
他说苏府把她嫁给他就够了,岳父的名声也给他在外面带来了不少方便,很是足够了。
这番说词,细想想,跟早上他哄她的那些别无两样。
她爹爹因此倒是夸过他有骨气,像个当家人,前世听来是夸赞的话,这世再回想起当时说这话时候爹爹不见得有多高兴的神情,再想想哥哥被爹爹教导的为人处世,其实常伯樊有骨气这句话,她爹爹只是单单夸给她听的。
她哥哥一生说起来并没有太多骨气,他从小赴京就学为官,皆是依附的本家,他有事就求人,有人求他他也给办,到后来,他跟随后来的太宰司马相如变法成功,也只为三品大理寺卿,但他半生受理无数冤假错案,更甚者有人不远千里,只为担一担家乡的腊肉干果前来感激他,苏苑娘想,这才是她爹爹眼中的骨气罢,好好活着照顾家里人,有点余力了,就去照顾天下人。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这是她爹爹时常念叨在嘴上的话。
他不求她爹爹,而她爹爹至死也没原谅他没护好她和她的孩子。
就是后来他凭自己把常家送上了巅峰,恢复了往日荣耀,他当回了井伯爷,但听见过他的嫂嫂说,他已满头银发,两鬓如霜,那时,他才不过将将四旬而已。
何必呢?
前一世,何尝是她不懂事,他亦然。
是以这辈子绝不能如此了。
一旦想清楚,苏苑娘也不沉缅于往事,跟前来禀报的旁大管事对昨日出去的帐,昨日事多,这一对就对到了晌午,知春催了又催,苏苑娘才起身去雅苑膳厅,刚坐下用了半碗饭,就见南和回来,禀了她父亲要过来吃饭歇脚的事。
苏苑娘一听,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跟知春道:“你带着明夏和通秋去厨房多做几个菜,赶紧的,三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