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婶娘。”
“哪里的话。”
奉养族中孤寡是公中的一头另一个公中的大头是常氏学堂先生的束金,还有学堂上至先生下至学童的的笔墨纸砚,皆是公中每月固定支出。
苏苑娘接手公中之后,并没有短缺过这两块儿就是笔墨纸砚她也挑了自己的嫁妆铺子和常伯樊下面的铺子用最低价进入,这四样的成色质地不仅要比以前发放的好上一些,份量上还多了些,被学堂的先生当奖励发放给了学童。
苏苑娘给太白娘子的帐本有蔡氏当家时候的细节,还有她当家后记的帐,对比之下,一目了然。
太白娘子拿了帐本回去跟婆母说话“娘您看看这是今日当家媳妇给媳妇的。”
六婆接过,眯着眼看了看道:“你念给我听听。”
听儿媳妇说罢六婆道:“她既然给你指了路你照着她的法子照旧就是。”
“您看她做的多精细啊。”
“那你学着点。”
“倒是。”太白娘子笑道,接而她顿了一下思忖了片刻,跟婆婆道:“您说那些家里受了她恩惠的往后会不会承她的好?”
“会的穷人要比家里有的讲良心。”于穷人而言多给一点点都是救命之恩,会铭记于心底,于家里不缺那几个子的,大多数只会不当回事罢了,六婆见儿媳妇一脸受教,也知道儿媳妇放低姿态是为讨好她,她这个大儿媳妇沉得住气又忍得下,又安守本份,很是知道哪些事她能做,哪些事她不能做,哪还需要她教?但这是孩子的一份孝心,六婆欣慰一笑,接道:“她到底是苏状元的女儿,行事自有她家里教的章法,他们做事,行的是百年计,不会只图眼前利。我们小老百姓有我们小老百姓的活法,我们啊,没他们那个底气能算到以后去,只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是。”
六婆所说,一如她一生所做。太白娘子以前当自家婆婆太过心善,不好争夺,但现在家里焕然一新,与她当初跟本家当家媳妇结的善缘是分不开的。再仔细一想,他们家在族里也颇得几分人缘,这与公公婆婆平日会做人是有关的。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家现在能起势,正是公婆几十年间攒下来的福报。
“您说的是,媳妇受教了。”
“好孩子。”一个家唯有少争夺,不过多争执方才和睦。以前大儿媳妇也是个急性子,但也是个善性子,气急了自己就先哭了起来,六婆一看就孩子心善,儿媳妇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就循循教之,现在儿媳妇早已能独当一面,替家里撑起门堂来了。
家和万事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常文公家终归是跟族人起了龌龊。起先文公府还开门迎人,后面两天大门紧闭不开,事情在常家一些族人敲门不休,以公出门红着眼睛说他老父亲已被气得滴水不入,眼看就要死了之事恶化了下来。
以公说这是族里要逼死他的老父亲,族里人则愤恨他们家这些年藏着掖着家里的门路,根本就不把他们当自家人,他家不配姓常。
此前说家主的话,这次他们把脏水泼到了文公一家身上,倒是让常文公一家尝到了兴风作浪的苦头。
不过,这事没到进一步的恶化,常六公出面当了说客,劝服着人远离了常文公家,还带头用抽签的方式,按此前常伯樊用学问定人头的方式先把人定下来,等在场之人没意见后,就用抽签的法子,抽到哪家算哪家。
这办法一用,算是顾忌到了所有有资格前去参考恩科的人,也就没人说话了。
这法子用头到尾,用了五天,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抽出,远道而来的常径、常勤兄弟中常勤得了一个抽签的人头,但没有抽中。
抽完签的第二天,常径兄弟俩登门拜访,常伯樊以后他们是来辞行的,没想常径是来的托人的,他想把常勤放到常伯樊身边,跟常伯樊进京。
“不瞒家主说,”经这些日子在临苏城的见识,常径再无任何轻看常伯樊的心,这厢他有求于人,便连作伪也不装,实话实话道:“我们这次来,博的就是一个恩科的名额,我家只有我这个弟弟会念几本书,作点文章,可真要拿去跟那些从小寒窗几十年方得一点成绩的人来比的话,常勤是比不起的。”
“你们没走过别的路?”常伯樊颇有点好奇,岭北那边为多族混居,有夷人还有归顺卫国的蕃人,此地对外族人的管制甚为严格,但相对而言,对生为卫国人的自家人来说,要求就要比中原和南广地州几州的卫国人松多了,当官升官都要比内州容易。
“走不动,我们家就只有家里宽裕一点,上面想要银子只是他们动动嘴的事,远远不到那个份上。”说白了,人家看不起他们,要银子只管开口就是,怎么可能会带他们一起往上爬?这岂不是自断财路?常径苦笑道:“家父深知家里官场上要是不出一个人来,世世代代都免不了被剥皮的命,现在我们家还有几个拳头立得起来,遇到硬的,想方设法还能守的住几年,可要是后辈弱一点,我那老父亲呕心沥血拼出来的那点家业能眼见地要完。”
不是他们非要厚着脸皮回临苏,而是实在没办法,他老父亲是把那张老脸皮揭了下来,就想着给家里人谋个后路。常径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他没脸回去见老爹爹。
这么一说,常伯樊也懂。走路子没有门路,哪怕是捐官也没人帮着打点。
“跟着我,我也没有好法子。”常伯樊说罢,正在沉吟之即,就听常径道……
“我知道这是难为你了,按家里老一辈的关系,按理说我们间也没有多少情份了,这些日子以来你能让我们住在客舍,还派仆人打点我们的饮食起居,未曾有短过什么,也算是仁至义至了……”
“径哥客气。”
是他太客气了,常径就怕常伯樊看着客气,实则刀枪不入的人,这下笑容更为苦涩:“我就不多说那些虚的了,孝鲲弟,这么说罢,你只管把我弟弟带到身边,只让你带一年,也不用你多提携他什么,只是你见一些人的时候,能多多把他带在身边,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只要你答应了我这一点,我们岭北每年可以给你提拱一万两的货,羊皮、马儿、牦牛,只要是你想要的,岭北有的,我们都可给你送来,为期三年,你看可成?”
常径摆出了他的条件。
常伯樊眼睛微眯了眯。
常勤站立于兄长身后,一直眼观鼻,鼻观嘴,低头不语,这厢他不着痕迹抬起了脸,窥探了常伯樊一眼。
只见常伯樊眼睛微眯,一脸寻思。
常径兄弟屏息以待。
须臾,就在常径兄弟以为他没那么快开口之时,常伯樊开口了,且给了他们明确的回复,“可。”
“那立字为证?”常径精神大振,快快道。
“立罢。”常伯樊摇摇头,嘴边带起了丝笑意,道:“原本我是想答应的,不管如何,我们都姓常,尤其你们之间,还是血缘未出三服的亲缘,伯樊绝没有断你们后路的意思。”
常径兄弟面面相觑。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