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二天夫妻俩正吃早饭的时候，曹家来人了只不过来的只有曹经娘一个。

瘦的颧骨高高凸起面色苍白里泛着青两眼呆滞又无神。进门来半天不坐垂着头嘴唇不断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模样叫人知道她的羞愧好像加重了。

何秀婉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曹经娘本就是迁怒居多，毕竟她就是个懦弱没主见只知道听话的妇人。再加上眼下只要能顺利留下虎子，其他事都不重要，所以何秀婉就没再给曹经娘冷脸。

“你先坐一下，我吃完了立刻带你去见秀兰和虎子。”她说道，吃饭动作也加快了些。

曹经娘忙摇头，但说话时眼睛却没底气看过来：“不急不急你慢慢吃慢慢吃。就就是”

后面声音越来越根本听不清。

何秀婉不得不抽空问一句：“怎么了？”

“没没”曹经娘很想说没事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怎么可能没事呢说好了一个月给虎子五百文钱的，现在却变成三百文了，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有愧。

可就这三百文，还有一百文是她人生头一次反抗，硬争取来的。

原来是今儿一早她正要出门时不知道怎么了曹经忽然说一个月五百文太多了，虎子就是个小孩，一个月吃喝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那这多的钱会如何？肯定是叫何秀兰花了！都已经和离了，断没有还叫曹家养的道理，所以曹经就说一个月只许给二百文，剩下的攒着他们父子俩读书用。

曹经娘当然不同意，就算请人照顾虎子不也得给钱么？请的人还没有秀兰照顾得好呢，所以一个月五百文，虎子花不完的，秀兰是有资格花的。

可那孟寡妇说她一双儿女一个月五十文都花不完，这话一出，别说曹经了，就是曹爹都说了，一个月就二百文，要是嫌少，他们一分也不给了！

曹经娘是好说歹说，可父子俩就是不改意见，最后逼急了曹经娘就人生头一次反抗了，于是二百文变成了三百文。

这个问题是早晚要说清楚的，虽然声音很但曹经娘还是硬撑着说了：“就就是昨儿说的给虎子的钱，一个月只只有三百文了”

原来是这样。

何秀婉点点头，很平静道：“好的。”

实际上能从曹家把虎子带出来，对于秀兰而言已经足够了，钱不钱的，只要能跟曹爹曹经这俩恶心人再没有接触，秀兰可是说倒给钱都没问题的，反正养好养大虎子，秀兰攥着从廖有为手里赚的钱，很有信心，这钱完全可以攒着，她靠洗衣裳的活就能负担起娘俩的一应开销了。

何秀婉越是平静不在意，曹经娘就越是觉得羞愧难过，那可是他们曹家的孩子啊，他们有义务养的啊！

她太难过，竟忍不住眼泪都下来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何秀婉看了都觉得不忍。

“你放心吧，这钱够虎子吃好喝好了，就算不够，秀兰也说要接洗衣裳的活呢，她是当娘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孩子吃苦的。”这么说着，看了眼曹经娘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她到底又多说了句，“我看你还是听听我家山海哥的话，去看看大夫，好好养养身体吧！不然虎子没爹疼没爷爷疼，就只一个娘和一个奶奶了，若是你再有个什么，那虎子多可怜啊！”

曹经娘一怔，都顾不上哭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虽然如今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早年曹经小的时候，她是真的累伤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只曹经一个孩子。

这段时间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吃不下睡不着，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更弱了，要是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真会完了。若是她不在了，被孟寡妇骗着，曹经还能想起虎子来吗？

“嗯，我会的，我今儿看过秀兰和虎子就去看大夫。”她忙认真道。

何秀婉没接话，快速吃完早饭起身。

周山海却冷不丁的突然开口：“婶子，要是我没猜错，你家的一切花用靠的都是你那个铺子吧？铺子也是你开起来的吧？你开的铺子，你赚的钱，你却没资格决定给谁花，给多少花？虎子可不是外人，那是你亲孙子啊！”

“我”曹经娘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山海倒不是想帮虎子问曹经娘要钱，而是他有些看不过眼曹经和曹爹的无耻，也看不下去曹经娘明明是赚钱主力军，结果自己赚的钱想给亲孙子的自由都没有，这叫什么？这叫明明是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偏偏被压在了食物链最底层！

没有哀其不幸，只有怒其不争。

周山海好意提醒了句：“你那布店可不仅是供你丈夫供你儿子读书的收入来源，它同样还是你抚养孙子，甚至未来养老的收入来源。所以那孟寡妇是个心眼多的人，你也得多长个心眼才行。”

说完这话，周山海便也站了起来。

虽然知道曹经和曹爹遇到前程的事会怂，但为了保险起见，周山海还是决定跟着去何秀兰那里一趟。

往何秀兰住处去的路上，曹经娘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终于到了何秀兰住处门口后，她紧紧攥了攥拳，又像是决定了什么。

快十天没见面了，一见着又瘦了些的儿媳妇和躺在儿媳妇怀里睡觉的小孙子，曹经娘就难过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一句话也说不出，看看何秀兰，又凑上去看小孙子，像是怕吓到小孙子似的，只敢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孙子好像更白胖了些的嫩脸蛋。

何秀兰是不怪婆婆的，因此低声道：“娘，你要抱抱虎子吗？”

一声娘，曹经娘心里更难受了。

她伸了手想要抱，都挨着了却又缩回手，摇头道：“不了，别吵醒他。”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虎子就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见面前哭着的奶奶后，小家伙愣了愣，才试探的道：“奶奶奶？”

这么小点的孩子，竟然还记得她呢！

曹经娘再也忍不住，抱过虎子就呜呜的哭，这是她的乖孙子呀，分开这么多天还记得她，这是她的心肝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