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海楼二楼正好能看见县衙大堂的情况,原本清冷的大堂外,今日难得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藏匿在人群里的常武,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不停地随着大堂上的案情进展而煽动围观百姓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小队轻骑护着一辆马车从太原街的方向朝此处疾驰而来。
谢必安收回视线,端起茶壶将林山面前的茶杯续满:“我以为林管家会直接回老太太那。”
林山看向窗外,眨眼的功夫,那队轻骑已经护着马车来到县衙门前。
“这个时辰,老太太多半会在佛堂礼佛,不便打扰。”他收回视线,看向谢必安,“反倒是表公子,听说您已经领了益州军事参录的职,恭喜!”
谢必安但笑不语,顺着林山的视线看向窗外,那驾马车的车帘撩起,穿着玄色圆领常服的中年男人跳下马车,三步并做两步上了台阶。其它随行的人也纷纷下马,气势雄浑地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府衙。
谢必安右手轻轻摩擦杯子边缘,问林山:“林管家可知道那人谁是?”
“顾威。”林山心不在焉地说。
谢必安:“漕帮的?”
林山:“益州码头大总管。”
说完,林山不甚烦躁地看着谢必安说:“表公子,闻娘子不过一介女流,你实不该让她趟这趟浑水,漕帮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必安忽而一笑:“可老太太未尝没有这个意思。想来她既要保住曹记,又不想明目张胆得罪漕帮,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推闻娘子出来更好的法子?
成了,可帮林昇稳定他在林家的地位,败了,便顺理成章与这位闻娘子划清界限,林昇风风光光娶一位岳家得利的小娘子。”
林山脸色灰白一片,甚至带了几分羞愧。他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此时被谢必安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实在难看,更显得他们林家一大家子都在打一个女娘的主意。
谢必安讥讽一笑,垂眸看向窗外,什邡的身影隐在大堂中央,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阴影处时不时移动一下的衣袂,桃粉色的裹胸襦裙穿在她身上实在显得人更消瘦了,委实没有丰满的美态。他说:“益州这滩浑水已经沉寂太久了,久到让太多人觉得风平浪静,总归是时候有人出来搅浑这滩浑水了!”
与此同时,顾威已经带人走进衙门,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大堂。
自打漕帮建立初期,它就注定与官府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不互相对立,但也不能站在同一侧,近年来,漕帮势大,三教九流的帮众越发难以管束,光是去年便发生了数起漕帮弟子聚众闹事的案子。
上面下令整顿益州境内三教九流,结果政令颁布下来,切切实实落实下来的没有三条,实在是益州地界的官商与漕帮打断骨头连着筋,便是八府巡按来了也没办法彻彻底底解决益州的问题。
“堂下何人?”明镜高悬下的大人明知故问,底下衙役们配合着吆喝,声势浩大又透着一股子让人忍不住发笑的荒诞。
顾威抬起双手抱拳:“回大人,草民顾威。”
李大仁装模作样拍了一把惊堂木:“大胆顾威,你可知今天本官将你传唤过来,到底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