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望月和姗姐不在,好在有蒋氏陪着我,也不至于寂寞。我白天在官署坐班,回到家还要教她如何生火做饭,如何打水洗衣、整理内务,每日都累得筋疲力尽。她倒也聪明,学得挺快,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年三十儿这日,爸爸果然来了,我和蒋氏忙了一桌子的菜,开了一坛泸州老窖,父子俩对饮起来。
“我记得咱们上一次会试的主考是翰林学士刘吉和彭华,今年这会试谁任总裁,你可否打听打听?”爸爸问道。
“每届春闱的主考和同考官都是皇帝陛下钦定,年后才会公布,现在尚未可知吧?”我喝了口酒道。“再说,就算打听到也无用,他们都在礼部,肯定也是见不到的。”
“我看了你上次的会试文章,好像跟我写得也差不多啊,不知为何未中。这次若然再落榜,以后就不来考了。”
“三年一考,所录人数不足十分之一,中与不中,全看运气。儿子祝父亲这次一举高中,金榜题名!”我举起酒杯道。
“哈哈,那我就借儿子吉言了。来来,这个红包你拿着;蒋丫头,这份是你的!”
“谢谢老爷!”我和蒋氏都很开心。
我把红包给蒋氏,让她拿去收好。爸爸望着她离开,凑到我跟前道:“我看这蒋丫头挺不错,乖巧可爱,等再大一些,赶紧收了房吧。”
我有些吃惊,不好意思道:“丫头还小,不着急。”
“你不着急,老太太急啊,天天嚷着要抱重孙子呢,这次过来让我务必提醒你。”
“急也没办法啊,您不把彩云带来,我一个人又没辙。”我委屈道。
蒋氏放好红包返回到桌边,爸爸想把她支走,对她道:“丫头,这菜和酒都有些凉了,你端去厨房再热一下。”
“是,老爷。”
蒋氏走后,爸爸碰了碰我的胳膊,神秘兮兮道:“哎,你知道太太和儿媳妇为什么非让我带蒋丫头过来吗?”
“为什么?”
“她们要派个人盯着咱们。”
“盯咱们作甚?”我十分不解。
“怕我们在京城,没人管了,随心所欲呗。哎,我跟会馆的几个爷们可说好了,明儿去教坊司订了个登科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们说一定把你也喊上。”
“我跟他们又不熟,喊我作甚……啊……爸爸,你……”我见父亲一脸诡异的笑容,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你一个人在北京生活了这么些年,妻妾都不在身边,为父是懂的……”
我真是服了,您都懂什么啊!我尴尬地低下头。
“爸,您不是来考试的嘛,怎么还有那心情?”我不解。
“以前在家有你妈管着,好不容易来趟北京,大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浪费?再说考试还有一个月呢,等过完年再安心备考不迟。”
“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推辞道。
“不去不行,不去怎么堵上你的嘴?”
“哎呦喂,我不说还不成吗?”
“儿子,你莫不是有什么隐情瞒着我?”爸爸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我哪有什么隐情?”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怕他乱猜。
“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有啷个好害羞的?既无隐情就这么定了,那几位娘子都挺不错,我跟那两个爷们也都说好了,让你先挑。你明儿选身干净好看的衣服,我晚些时候派车过来接你。对了,把蒋丫头安顿好,咱父子俩的事情,保密,懂吧?”爸爸又碰了碰我的胳膊。
真是我的好父亲啊!干什么事情总要拉上我,乡试要带上我,会试要和我一起,如今连嫖妓也有我的份,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虽然答应了,可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彩云啊,为夫并非好色之徒,这两年多来可一直守身如玉。如今父亲大人下了令,我亦不好扫了他老人家的兴。哎,理解万岁。
翌日,我因有些亏欠之意,亲自给蒋氏梳头,给她扎了个三小髻。换上新衣服,带她去外面逛街,喝茶;买了她爱吃的零食和爱看的小画书。傍晚,早早给她做好饭菜,对她道:“丫头,晚上有个朋友约爷出去喝酒,你自己在家吃饭、看画书,不用等爷,自去睡去。”蒋氏虽舍不得我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爸爸来接我的马车已到门口,我上了车就直奔教坊司而去。
进到馆里,发现客人还不少,热热闹闹,一片喧哗。我心虚的要命,该不会碰到熟人吧,低着头跟着小二去爸爸的包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上到二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介夫,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抬头一看,倪进贤正搂着一个小娘子跟我打招呼。我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向他拱手施礼道:“呦,倪兄好。我??我来找我爸爸。”
“令尊大人也来了?你们父子俩真是好雅兴啊!”
“没倪兄你有雅兴,各道的新任御史年前儿就离京上任去了。您还不去报到,被京城的这些红粉佳人缠着脱不开身吧?”你小子想拿我寻开心,我这张嘴可不是吃素的。
倪进贤被我怼地脸上一道红一道白,强撑笑颜道:“哦,呵呵,是呢是呢,就快走了。介夫,代我向老爷子问声好,回见您呢!”他道完便拉着那娘子下楼去了。
迈步走进包间,父亲他们三缺一正等着我呢,一见我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施礼寒暄,客客气气请我坐下一起玩麻将。这帮老爷儿们,别看外表穿的干干净净、光鲜亮丽;内心都是些肮肮脏脏之念。
那两人我原是认识的,皆是以前一起从四川来京赴考的举人。一个姓吕,一个姓赵。他们跟爸爸一样,也是考了好多年仍未中第。
“令郎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姿可是更绰约了呢!呵呵??介夫现在翰林院任何职啊?”吕举人一边码着牌,一边盯着我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