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山上,篝火燃烧,腰子上的油脂噼里啪啦作响。
嬴坤三人围坐在火边,身旁倒着一头老虎尸体,肚皮上被开了一刀,里面的东西被掏空。
陆玄虽然死了,但嘎腰子的传统,却在安平山上被保留下来。
随着火候渐佳,香味越发浓重,陈宝向屋里招呼道。
“师父,您的腰子烤好了!”
范雎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劈手夺过腰子,一巴掌呼在陈宝的脑门上。
“烤你妈个头!”
转身朝后山走去。
陈宝一脸无辜的望着范雎的背影,委屈的看向两位师兄。
“我说他的腰子烤好了,干嘛要打我?”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觉不觉得,他越来越喜欢骂我妈!”
百里孟明沉默的望了一会儿陈宝,平静的说道。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打是亲,骂是爱。”
“老头......可能爱上了你妈。”
陈宝吓了一跳,看一眼嬴坤。
嬴坤叹了口气,看着陈宝真诚的说道。
“俺也这样想。”
陈宝摸了摸脑袋,表情变得苦涩。
“这么个搞法,我对不起我爹啊......”
安平山的后山森林,是陆玄在时,常常光顾的地方。
范雎捏着一串烤好的腰子,觉得索然无味,随手一掷,竹签带着腰子钉到一棵树上。
百兽震恐!
那道士好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怎么又来了个老头?!
而且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插一只虎腰子立威!
这座山林,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范雎不清楚此山众生的心路历程,他轻轻皱着眉,回想起过去那些年常出现在这里的那个道士。
平心而论,过去几千年的岁月里,他没有像这样欣赏过一个年轻人。
不仅是因为陆玄是天宗的遗传,也不仅是因为他世所罕见的天赋。
还有陆玄身上,那种让他也看不明白的气质。
与世无争。
他这漫长的一生,见过许多人会表露出这种气质与状态。
但那都太脆弱。
面对真正的利益诱惑、面对真正的力量当前,一旦突破一个限度,这种状态就自然瓦解。
而陆玄不同。
他的底力,似乎没有尽头......
认识陆玄的头五年里,他吃过陆玄给他做的很多顿饭,也和他闲聊过很多话。
他隐隐能感受到,在陆玄的眼睛中,众生,哪怕是国君,哪怕是天人,众生都平等!
他指过天上的星辰给自己看。
“你知道吗,你现在看到的天上每一颗星星,可能都是几万年前留下的光。”
“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每一个人都是蝼蚁,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只像宇宙的一个呼吸般短暂。”
范雎有些动容的望着陆玄:“所以,你觉得人和人,生来就该平等?”
陆玄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
他认真的看向范雎。
“我平等的,歧视你们每一个人。”
类似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常常从这道士口中蹦出。
而即便如此,仍然让范雎常常感到触动,感到感动!
然而,这家伙,却还是执意选择去死啊......
前往介山的那天,那时已经是傍晚,道士坐在范雎的对面,露出从未有过的神色,提出了要去介山杀人的请求。
范雎皱着眉,摇了摇头。
“郑安平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提醒我一句,平原君和其他两位天人达成了联手。”
“此番大比,本是为了故意打压太学院、成全三晋家塾。”
“倘若只是单纯的送你进山,扮作老夫的弟子助太学院夺魁,老夫欣然之至。”
“但你若要进去杀人,届时三位天人都势必会出手,即便老夫豁出命去,也绝难保住你!”
道士无奈的叹了口气。
“屁话那么多,要不,你来帮我动手?”
范雎看了陆玄半晌,沉吟着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等大比结束之后,你和嬴坤他们三个都安全了,老夫可以替你去伏击晋国.......”
话没有说完,陆玄已经笑了出来。
范雎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道士,认识这些年里,万事不萦于心的道士,笑中仿佛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