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内，李泽川隔三差五便会携带名贵药材看望章平。

有时李泽川处理政事，便会让李彦代为看望，态度之恭敬、礼物之珍贵，不免令人咋舌。及其身体养好，方才停止。

章平身为首辅，又久经宦海，自然明白李泽川三番两次是想拉拢自己，做戏给那帮京城权贵看。

为此他也在内心反复权衡，张党之祸导致京都官场萎靡不振，为官一任不为国民却只求安保，自己对李泽川的态度或许可能左右楚帝国的命运。

楚帝许久不曾参与政事，朝中大小事由全凭燕北王决断，他心中也隐约猜到些什么。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巍峨的宫殿在晨曦的映照下闪耀着庄严肃穆的光芒。

今日早朝，谨身殿大学士、首辅章平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在讨逆檄文发布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章平身形瘦削，说是瘦骨嶙峋也不为过。御道上和同僚们纷纷打过招呼，章平走在最前方。

看着孤身一人走在前方的章平，众人有些恍惚。

东阁大学士崔鹤便是其中之一，两人还是当年一起参加科举的同乡兼同窗，崔鹤的妹妹又是章平的夫人。

曾经声讨张开骋时章平就希望崔鹤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然而因为性格原因，崔鹤这个老顽童并没有参与其中，两人也因此生隙，不复如初。

紫宸殿里，摄政座椅上，燕北王李泽川正襟危坐。

他早就得到消息，首辅章平会参加今日早朝，他清楚章平对自己的态度将会决定京城文官的风向。

李泽川头戴束发金冠，腰系玉带，面容坚毅，不怒自威。

众大臣站定位置，低头齐声高呼：“参见摄政王殿下！”

满朝文武只见章平身姿挺拔如松，傲然而立。李泽川明白，自己过往多日还是成了徒劳。

摄政王李泽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声音沉稳有力的说道：“今日朝政，本王与诸位共商。”

随后，太监赵公公开始宣读奏折，每念完一份，李泽川便会给出自己的见解和决策，大臣们时而小声议论，时而点头称是，没有一人敢出声反驳。

官员们或多或少有所参与，只有章平全程沉默。

“老臣斗胆请问，摄政王其所为者，乃为大楚、为大楚之百姓而商讨国事耶？”

进入朝会尾声，章平没来由的一句话沉默了整座紫宸殿。

整个遂安城都是李泽川的人，任谁也没有想到，章平会在朝堂上质问他。

大殿内气氛一瞬间凝固，大臣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谁也没有去看，但谁都看到了。

“章首辅如此问本王，是在为大楚，是在为大楚百姓么？”

长时间的沉默结束，众人听见上方声音传来。

“那是自然。吾辈经世济国，以民为本，非比那些苟安避祸之人。”

章平语气平淡，声音不大不小，悠悠传进李泽川和大殿众人的耳中。

章平身后一众大臣低着头左顾右盼，或流汗，或赧颜，或平淡。

崔鹤侧目看了一眼章平，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王进京清君侧，诛灭张贼，自是与首辅一样，为了大楚江山，为了大楚百姓。”李泽川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开口回答。

“如此，便请摄政王将陛下请出，归政于君。”章平说出了大臣们谁都想说，却谁也不敢说的话。

“岂不闻引董入京乎？王爷岂非欲为张开骋第二乎？！”章平见李泽川仍然沉默，不依不饶道。

张开骋伏诛、李泽川摄政已有月余，平静的湖面终于迎来了巨石的激溅。

紫宸殿内针落可闻，李泽川缓缓开口，字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