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点灯,李源澄心中的那块巨石终是落了下来,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是另外一块巨石,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李洛龙看着这池从未结过莲子的荷,面色无悲无喜,只是在所有荷枝都湮灭的那一刻时心头突兀的泛起一种感觉,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面色瞬间蜡黄,洛龙不知道的是手臂上的那片如刺青一样的图案缓缓的蠕动了一下。
“缘起缘灭缘如水,能抓住一丝是一丝吧。”说书先生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嘀咕了一声。
李源澄心情沉重的引领着说书先生来到了常人很难踏足的祖祠。
长明灯静静地燃烧着,李源澄恭敬的跪伏在祖祠,旁边李洛龙也是安静的跪拜而下。
“不肖子孙李源澄前来请罪。”李源澄面色悲恸,哽咽不止,久久不语。
说书先生看着这副场景,喟然长叹,虽然说书先生已经过了感春悲秋的年纪,不过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潸然泪下。
千年之前,李府是何等的豪门夜宴,时过境迁,整个祖祠只不过跪伏着两个后人,人丁稀疏,世家成寒族。
许久后,李源澄起身,双目怔怔失神的看着那盏他日思夜寐能够再燃的长明灯,满心酸楚,不可言说的痛。
“李家主不必伤心,自从十五年前古罗帝国的龙脉丢失,整个帝国就已经走了下坡路,虽然这些年来被皇室帝国收集的气运不断外泄,表面上看似繁荣,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皇室已经岌岌可危,自从龙脉丢失以后,整个古罗帝国的格局也就变了,说到底还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气运争夺战啊!”说书先生出口安慰道。
李源澄回过神来,认真聆听。
说书先生接着道“气运溃散,其实不止只有李府在走下坡路,各家其实都一样,没有谁能逃掉,不过好在李府的气运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落主生根,全部转移到了小家伙身上,现在说来,李府的气运也没有李家主想象中的那么差,只是蛰伏起来了而已。”
李源澄听到说书先生的话后,顿时如获新生,面泛喜意。
洛龙也是听的出神了,虽然洛龙以前从不信气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过再经过刚刚说书先生那一指断生机的通天手法后,眼界大开,似乎这个世界中不止只有泼妇刁民啊,随后眼神熠熠的看着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看着眼前一老一少把他当成高人的模样,很没有高人风范的用手掏了掏鼻孔,随手弹掉那一点从鼻孔中挖出的污秽,道“接下来的世道,将会演变成一场气运争夺的世道,无论皇族世家,还是宗派名门都会被卷入其中,而李府想要生存下去,自然也不能例外,唯有竭尽全力去拼抢那一丝气运才能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李源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说书先生口中气运争夺是如何争夺,不过世风日下的世道却是真切的看在眼中,并且深有体会。
见到李源澄点头,说书先生难得的正色道“不知李家主是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李府千年基业一点点的被蚕食倾覆还是往这一穴卷动的漩涡中插一脚,搏一个立足之地。”
李源澄苦涩一叹,道“如今李府朝不顾夕,哪里还有能力与皇权紫胄宗派名门去抢夺气运?”
说书先生又正色道“李府虽然已经家道中落,但却有一个集李府气运于一身的小少爷,这就是资本。”
李源澄看了洛龙一眼,心中悲恸,李源澄最初的愿望就是其子能够保持一份赤子之心,不受祸福加身,做一个平凡的人,哪怕是做一个刁民李源澄也不想让他卷入气运之中,这也是这些年来李源澄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关于半点气运之事的原因。
“难道李府的前程真的只有我儿能够承担?”李源澄苦涩一问。
说书先生没有答话,只是双目正色的看着李源澄,不言而喻啊。
李源澄似是已经知道了说书先生的答案,双手颤巍,良久不语。
“李府已经是涸辙之鱼,除了等死,也就只有小少爷这一身气运能够引一川河流入辙。要么静等长明灯再灭之日,李府垂落,要么向外求取一个永燃不灭。”说书先生轻声道。
虽然说书先生语气清平,可是每句话却是如同一根钢针扎在了心尖上,旋即李源澄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怅然道“我儿摊上了我这么个窝囊老爹,遇人不淑,李府摊上了我这么个无才家主,所托非人,如今家业凋零,是我李源澄之责,以后面见祖宗,所有责斥我李源澄一肩挑之,家业守不住,李某问心有愧,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儿涉足到那个诡谲吞人的漩涡之中,李某一向谨小慎微,不识几个大道理,但李某还是知道我儿的命比一切的气运都要重要。我愿意用李府的垂落来换取我儿这一世长安。”
说书先生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能理解李源澄爱子护犊的心情,只是叹息道“爱子心切固然是好事,可惜事与愿违啊,整个古罗帝国都在争夺气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少爷身负大气运,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找到并剥夺一身的气运,倒时能不能有命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