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十四受害的。”陈一白指出了这一点。杨书羽脸色一下子便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一白,似乎想听到陈一白的否认,但是内心却一直挣扎着想说,可能这就是线索,这就是线索。
“我知你不愿意接受此事,但是或许这张子安真与大哥的死有关。我们追查的时候,从一个棺材铺得知,张子安曾经带着板子去找他定做棺材,但是他带来的板子太薄了,一来不能做,二来即便做了他带来的钱也不够,所以那老板怕麻烦,就将人给赶走了。张子安被赶走之后,曾出现在学堂周围,有学生看到过,不过他只是晃了一下,便离开了。所以我猜,张子安可能与大哥的死有关,或者说看到了什么。”
杨书华待张子安如何,张子安心中最清楚,所以在知道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对杨书华不利的事情后,才会害怕内疚得躲起来,不敢归家,不敢见人。这个理由就能解释张子安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若这个理由是真的,杨书羽却是断断不能接受的。因为杨书华为张子安做了多少,又给予了什么样的希望,杨书羽是看在眼里的。张子安如果害了他,就好比他会害了梁老一般,都是撕裂的痛。
“大嫂曾说大哥出事后,一直盯着那个书袋子,我们只当他惦记着学堂,却没有去查看过那个书袋子。或许那里面就有什么线索了。”陈一白说完就不再说了。有些事情,杨书羽未必不知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两人回到了杨家,杨书羽第一时间便去找了那个挂在堂屋一角的书袋子。书袋子很沉,杨书羽伸手打开了,拿出一本书,又一本书,然后是笔墨,迟疑了一下,他又将手伸了进去,里面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杨书羽就已经知晓答案了,等到拿了出来,泪水已经无声的滑落脸颊。那是两个鸡蛋,放得太久了,如今都臭了。可就是这两个鸡蛋,却是杨书华临终前一直惦记着的东西。他不是要说出谁是凶手,而是希望有人去帮帮这个人,帮帮张子安。
杨书羽想起刚回富水城的时候,张子安一脸害羞的跑过来说要给杨书华鸡蛋做学费。那个时候,他没有正视过这些拼了命也想逃脱贫困的学生们,但是杨书华注意到了,且一直为着这个而努力。所以哪怕是鸡蛋,哪怕是大米,哪怕是一把蔬菜一条腊肉,他都能收了,继续教着学。可结局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陈一白不用问什么,就已经从杨书羽的脸上察觉了一切。他不言,杨书羽不语,两人就这样站在堂屋里,捧着两个臭鸡蛋。也不知过了多久,杨书羽的声音,才慢慢的飘散开来:“你可查到他在哪里了。”
“他若不敢回城,也不能回那个破庙的话,只能是在罗山附近出没了,且他还断然进不得深山。”
“那我去找他。”找他出来,带他回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来罗山了,第一次是因为杨书华和沐老爷遇到了山匪,这一次却是因为要找到张子安。陈一白不仅带了自己的人,还带了几名警察,张母没有来,因为杨书羽要说的,要做的,只怕张母承受不了。一群人在山里翻找起来,参天的大松树,挂满树枝的藤萝,一簇又一簇的荆棘。藏一个人简单,但是找一个人却很难。一群人一直从中午找到了下午,眼看着太阳已经挂在山的那一头,杨书羽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陈一白刚准备出声安慰他,便听到山中间传来了声音:“这里有生火的痕迹,应该就在不远处。”随着这个声音冒出来,所有的人都向着那个方向找了过去,几乎是沿着那个化为灰的火堆往四周延伸。杨书羽站在火堆前,望着一片漆黑的灰烬,以及一旁半生不熟的毛桃,微微有些发呆,伸手捡起一个毛桃,擦了擦,咬一口,涩得心头都痛了。
张子安东躲西藏的不敢见人,自然过得也极苦了,可宁愿苦,他也不敢出来。
“张子安,张子安,你再不出来,我就不要原谅你了。”杨书羽扔掉了毛桃,喃喃的道。人非圣贤,怎么可能轻易绕过一个仇人。他也有满心的怨恨与报复。
陈一白盯着他,见他神色不太对,犹豫了一会儿,大声喊了出来:“张子安,我们知道你在这里,你快点出来,你再不出来,我们就烧山了。”他原本是说的威胁的话,自己都不信,别人自然也不信。可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愿意杨书羽疯魔,只能出狠招了。他换来一个人,吩咐他去准备火药。如若还没有动静,就只能烧了。这句话,他说得大声,也极为咬牙切齿。
话音落下不久,不远处的便传来了声响。陈一白瞬间便冲了过去,他快,但是期在山野间穿梭的张子安更快,就如同毛猴一般从松树上窜了下来,撒开腿便往前跑。陈一白自然是紧追不舍。杨书羽楞了一下,也追了上去。张子安个子跑去来利索,穿来穿去,陈一白和杨书羽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他。追到后来,陈一白停了下来,喝到:“张子安,杨先生死了。”
杨先生死了。是了,杨先生已经死了。张子安的脚步瞬间便停住了,隔着老远看着他们,面容在一片树荫里看不清澈。
杨书羽也赶了过来,刚试图往前一步,张子安就又后退了一步。杨书羽连忙举起手道:“我不动,你也不要逃。我只问几件事情。杨先生的死,可与你有关。”
张子安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动。
杨书羽便接着道:“张子安,你读过书,懂得法。应该知晓犯了错,便要受罚。杨先生教你重你,却最终得了如此下场,你可愧疚,可内疚,可会在夜深人静时担心上天会罚你。你可以害怕,可以逃,但是你不能让杨先生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所以,我诚恳的问一句,杨先生的死,可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