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得手后,等在约定之处,黑夜中雨声不断,闹得人心神不宁,明明时间已到,城门外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人影也不见一个。
她微不可察的蹙了眉心,叶宸枫已经带人先一步离开,可这里怕是会有些麻烦,按最坏的来说,应该是阿雀他们被困在了汶城中,若是再等不到人,那就只有硬闯进去了。
“主人,快看!”
身侧下属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道影子,急迫中带着几分喜悦。
姑苏亦水方才抬头看到了人影,他们便已至眼前,二人虽有狼狈,但却毫发无伤。
“怎么耽搁了如此久?可有遇到了麻烦?”姑苏亦水眸光微动,打量一番问道。
阿雀拱手,欲待一五一十禀报,却被云渡缘打断。
“确实有些麻烦,眼下快走,路上再说。”
他侧眸掠了一眼身后,虽说未曾被追兵看到,侥幸逃了出来,但难免再生枝节,还是早些离开是非之地的好。
姑苏亦水闻言便也不再多问,接过身侧之人牵来的骏马,溅起泥水不断,转眼飞驰而去。
一路上倒也平静,为避开搜查,众人连夜不歇,直到离开京畿百里地界方才下马休息。
冥宫暗处,阿雀安排好一切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书房禀报。
姑苏亦水沐浴更衣之后却并不曾有睡意,阿雀来时正好人在书房之中。
“主人。”
她摆了摆手,墨发如织,青丝三千散散束在身后,“起来吧。”
阿雀立起身来,拱手言道:“汶城之中属下遇到了姑苏含烟与姑苏子复,想必是奉了姑苏上清的命令,领人前来捉拿您。”
姑苏亦水眸中幽光明灭,指下朱笔微侯,抬眼道:“是他们二人带人拦截了你们出城?”
阿雀闻言摇了摇头,言道:“并不是,具体情况属下也不太清楚,只是先见到了华国太女的人突然搜查而来,想必是有人向花栖沅通风报信,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
姑苏亦水微一勾唇,心底隐约冷意,写完笔下之字,搁笔道:“必然是你们被姑苏含烟查到了蛛丝马迹,方才会引来围捕,只是姑苏子复一向置身事外,不喜掺和这种浑水,他竟然接了命令出城,这实在是出人意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阿雀回想到了当时情形,心底一抹犹疑,深思片刻言道:“姑苏子复并非与姑苏含烟一同出现的,二人似乎还有些过节,属下与渡缘大师能安然脱困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助,临行前他托付属下向主人带句话。”
“说是让你躲得远远的,不要参与他国浑水,他会寻来的。”
阿雀踯躅的数出,总觉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人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苏亦水闻言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虽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却隐约听懂了一二。
姑苏子复所说的“浑水”怕是指接下来漠国与承国的相争,而这一切与她或者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让她避开?这些确实是她想不通的。
但无论如何,这浑水她是势必要趟定了,不是为了他人,只是因为天赐良机恰好,也该是她动手的了结一切的时候了,能不能活着,谁生谁死,谁存谁亡,皆在此一举。
只是不知他所指的可包括她的意图,还是仅仅是为了利益所图考虑,若是他当真猜到了她的意图,那她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此事先不必管,既然他要找来,那本座等着便是,倒也不惧他耍什么花招。”她微一抬袖,拿起一方绢帕拭去手边墨渍,几分从容,无人看到的眸底却是一片狂风暴雨,掩藏着万千心事与筹谋。
阿雀闻言颔首,低眉应“是”。
又道:“主人之后打算先去哪里?历城之中怕是也等到了极限,况且穆国那对母子也并非好相与的,主人是否要先见一见?”
姑苏亦水随手将绢帕丢弃在了一旁,微一思忱,颇有几分头疼,此事确实不能再拖,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必然是不能随意妄为的,主次之分她自然不会混淆。
沉吟片刻,她挑眸掠过纸上内容,开口道:“本座先去承国听音寺,到时你将此信带往历城,去将军府交给云筝,再将穆国皇后与太子二人好生带出来,到冥宫见本座。”
阿雀拱手,上前接过信纸,言道:“属下省得,必然不会有所差池。”
姑苏亦水摆了摆手,望了眼窗外已经有所缓和的雨势,只觉体内又在隐隐作痛。
阿雀退后三步,转身带门而去。
她闭眼静坐了片刻,提起水壶中白水倒了一盏,将云渡缘交由她的药粉倒入其中,蹙眉了良久,强忍住不适一饮而尽。
满口苦涩,她却只是抿了抿唇,又饮了一盏白水,方才面不改色的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谁也不能更改她的决定,无论姑苏子复再怎么阻拦,姑苏上清也必死,她不只是要蹚这浑水,还要将这水搅得更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