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冉现在的态度很明确,虽然还放不下,却也铁了心不会再回头。不然,方才也不会说出回南阳招驸马的事来。
看心心念念的她嫁给别人?
欧阳皓宸的黑眸里忽地掠过一抹惊色,仿佛幽冥深渊里的妖兽准备破渊而出,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她身着如火红妆嫁给别人!
她……只能融他的!
奚离的嘴角浮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公主今日启程去南阳,主子不妨一同前去。总归只要主子诚心,公主便是心中有寒冰三千丈,也终有一日会因主子一人而融。”
“好。”欧阳皓宸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奚路说道,“你去准备,即刻启程南阳。”
不带这样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故意欺负他没有可心人呢!
奚路苦笑着低头:“是。”
“三年,主子的礼备得如何了?”奚离依旧浅浅地笑着,只是那张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的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仿佛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奚路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目光落在那双瘫坐在轮椅上的腿。
三年未见,他真的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个曾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了。三年,残废,当真能将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吗?
欧阳皓宸微微皱眉,深深地望着奚离,带着迫人的威压。可奚离依旧安坐在轮椅上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丝毫感觉。
欧阳皓宸黑眸闪过一道亮光,又缓缓松了威压,蹙眉道:“本王从未想把那当做礼物。”
那……本就是他该给她的。
“时局不同了。”奚离淡淡地摇了摇头,“现下,讨得公主软心才是最重要的。总归都是给公主的,送的目的不一样并没有大的区别不是吗?”
欧阳眯了眯眼,掩住了眸底翻腾的巨浪,顿了顿:“是。”
奚离嘴角温和的笑意依旧浅淡着,不急不躁:“主子能自己想明白自然是最好不过。”
欧阳皓宸抿了抿薄唇,看向奚路命令道:“准备准备,明日再启程吧。”
奚路脸色一僵,心中对奚离好奇又忌讳:“是。”
安排好了时间,欧阳皓宸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奚离的身上,打量着他。
“三年,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真的能将你磨砺得越来越强大。”
奚离一愣,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下奚路的身影。
“奚离……”奚路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奚离,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最终还是冲奚离俯了俯身,随即去追欧阳皓宸的脚步了。
“呼……”
看着奚路和自家主子都已经离开了,奚离这才重重舒了口气。他紧紧靠着轮椅的后背已经是一片汗湿。
果然啊……和自家主子对上,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这三年来,他借着醉仙居的旗号做事,遇到过奸诈如狐的商贾大户,对上过满腹心计的幕僚谋士,甚至遇到过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邪道魔教,都不及自家主子的威压深重。
要不是他死命强撑着,只怕早就露馅了。
“没出息!”忽地,一直手拍在了他湿透了的背后上,自然习惯地推着他出了房门。
“你呀!”奚离不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宠溺又无奈地一笑,“咱两这回可是自作主张,只怕事后,两大主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怕什么!”踏月轻笑着不以为然,“只要主子能真的幸福,让踏月做什么都可以。”
“只盼……这一回,他别再负了主子就好……”
沉重幽然的言语在风中飘散,只听见轮椅碾压过落叶的声响,两人皆是无言。
只盼……她的孤注一掷能够赌赢。
月下美人,对窗而立,窈窕似纤柳,宛若从月宫遗落人间的仙子,清冷傲然,不屑凡间,不屑……生死。
“他还跟着?”
浮华回过神来微微低头:“是。”
谁也没想到,堂堂萧王会如此……厚颜无耻地跟着他们,丝毫不在意屡次被拒之门外。
一路南下好几日了,他亦是风雨无阻地登门求见。
林筱冉眸光微闪,让人看不清她眼底深藏的深情:“嫣然的血毒怎么样了?”
“揽月说,赵小姐的血毒已经深入骨髓、五脏,无法拔出,只能先将毒性逼到周身。只盼望着……能多延续几日性命。”
“主子。赵小姐想去出海……”江晋站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有些怯然地看着林筱冉,“只是揽月说她如今的身子已经禁不起颠簸了。”
林筱冉的身子微微一顿,清丽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她……还有多长时间?”
“揽月说……尽她所能,不过一个月。”
这是……必死……
林筱冉微愣。
曾经水町边娇美艳丽的美人蕉,烨烨一处芳华的灿烂,如今……终是要谢了吗?
“如她所愿。”
江晋微微一顿,轻轻点头道:“是。”
“主子,余方说何安归要见主子。”浮华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冷面抱着自己的长剑。
终于忍耐不住了吗?
林筱冉的红唇勾起一抹泠然又妖冶得近乎妩媚的笑意:“带上来吧。”
“是。”门外的余方低低应了一声,只听见脚步越走越远。
林筱冉眸光微闪,执起一把剪子对窗剪烛花。
片刻后,余方带着浑身软弱无力的何安归出现在了林筱冉的面前。
林筱冉淡淡抬头看向何安归,眸中的深色让何安归微微错愕。
何安归望着于月光下静静伫立的女子,披着皎洁的月光纱,宛若神仙妃子,清华高雅,不染纤尘。
这样的她,让他突然记起四年前的那天晚霞,极致绚烂,仿佛烧了半边天。而自天边而来的少女,带着黑夜降临前的最后一抹明光翩然至人间,带来了他这一生唯一的光明,照耀着他黑暗世界的每一个肮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