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手里捏着两封信。她刚去看了启协。

他就这么死了。对于外界来说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可是亲眼见了那具据说是凶手的尸体，见到那件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大氅，那柄剑，那些他衣服上的纹饰，凌对凶手是什么人，心里已经有数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把真相说出来，挑起整个西翎的怒火，带着他们闹独立，与帝国正式开战么？想到这里凌真是头疼得要死，明明是别人惹下的烂摊子，为什么却要让她收拾。

而这两封信……启协还没来得及交给达尔斯和凡森。她自己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个人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思，她心知肚明。

就算藏下这两封信也没有用啊，这个名字，本就是其中一个收件的人。只要老师死讯一到，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保持沉默。

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整间屋子昏暗得很，窗帘是拉死的。她走到窗前，一下把整个窗帘全拉开，屋子外面的阳光汹涌着闯了进来。

身后有些动静，不过凌并没有感到意外。她转过身靠在窗边护栏上，把目光投向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有一张躺椅。现在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她身上也裹着一件黑底银纹的大氅，睡眼惺忪，正揉着自己的眼睛。

这出场方式和前一年那三姐妹差别不大，不过来的人是新人，之前没有见过。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走近一点，略有些尴尬地笑着说：“殿下您好，初次见面。我这几天没睡好，不小心睡着了”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身量还没长齐，却裹着那么大一件大氅，透着股不协调。凌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是鹰眼卫的人？”

小姑娘点点头，“是的殿下，我是鹰眼卫左卫鹰羽，昨天在城东死掉的那个人的上司。”

凌暗暗咬了咬牙，“这么说，你是承认刺杀我副官的人，是来自你们鹰眼卫了？”

小姑娘依然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反问：“为什么不承认呢？”

凌深深呼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理由，我需要一个解释。”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鹰眼卫的任何行动自然是有理由，只是我们不对殿下您负责，无可奉告。”

凌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一定要我申诉到神廷陛下那里？”

小姑娘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说：“当然，如果有陛下的命令，鹰眼卫自然会遵陛下的命令行事。去年右卫出动了鹰眼，鹰翼，鹰羽三位前辈协助您寻找失踪的前齐山城城主，不就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么？”

凌心头涌出无力感。有气无力地问她：“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想必不是来道歉的吧，既然你们觉得擅自杀死我的副官是正当应该的事情。”

“哦……我都忘了……”小姑娘歪了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来这里是找您要人的……在昨天的事件之中，我的属下被您属下一名循骑士杀害了，今天来这里，是想让您交出杀人凶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反而笑了起来，“让我交出杀人凶手？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没有开玩笑。”

“你是在开玩笑。”凌收掉了脸上的笑容，“鹰眼卫不对我负责，不会向我解释任何行动理由，同样我西翎也对你们鹰眼卫负责，我的属下杀了你的人自然有理由，只是无可奉告。如果有任何异议，相同的，去向神廷陛下申诉去吧。”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发说：“那好吧，殿下你别生气啊，其实我只是来走个必要的形式，只是死一个见习人员没必要惊动到陛下。那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您看可以么？”

凌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副官的事情我会帮你们掩饰过去的。”

“那谢谢殿下了，殿下真是个好人，能够体谅我们的苦衷。”小姑娘朝她施了一个礼，“那我就告辞了。”

凌看着她朝外走的背影，突然出声说：“你们口中的杀人凶手会成为我的新副官，如果他发生任何意外，我都会算到你们头上。”

朝外走的身影顿了一顿，没回头也没出声，继续朝外走。

五天之后，凌收到一封来自神都的信。

这封信走的是官方渠道，由直接出发自神都神廷的信使送达，下发给西翎军区总指挥部。这之前几次凌受到第一神骑士陛下申斥，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到凌的手上。

他们之间是有秘密的渠道了，既然这封信是通过正常渠道传递过来，也就表达了一种把事情拿到明面上来的态度。不过信送到凌手上，拆开，粗略扫了几眼，就被凌团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虽然信里面的说法不在凌的意料之外，但是真正拆开之前，凌自己在心里还是期待过别的态度。但是读了两行半，凌的心就冷下来了。神廷对西翎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可是，神廷所表达的态度也很明白了。他们不会向西翎妥协，不愿意作出任何一丝的让步。

哪怕现在第七神骑士位置上坐着的是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