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松了口气,推了丈夫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张牙侩。”
张宏是附近知名的牙侩,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已做了六七年的牙侩营生。
附近村子的人要买卖田地房屋,大都经他之手来办,称得上非常有经验。
听闻谢保顺要把之前卖出去的田地买回来,张宏有点为难,“保顺大哥,这事儿有点难办。你家那抵出去的几亩田地,如今都有主,这马上就春耕了,人家都准备播种了,这冷不丁要买回来,恐怕人家也不愿意。不过,我还是可以替你跑这一趟腿,至于人家卖不卖,价格又会不会提高,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谢保顺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他是的确很想把自己家的田地再买回来,但他也知道张宏说的是实情,当初输出去容易,如今再想收回来,怕是难了。就算人家想卖他,只怕也会出个天价,趁机宰他一笔。
苦笑了一声,他道:“既如此,就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当初,我昏了头,把田地都输了,如今家里是一分地都没有。要不,你帮我寻摸寻摸,看看谁家有地要卖,我想买上几亩。”
张宏闻言眼睛一亮,“保顺大哥要买地?”
“是啊,这眼瞅着就春耕了,庄稼人哪能离开地呢?总不能什么都去外面买吧?”
“那是那是,”张宏热心道:“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要买什么样的地?”
谢保顺沉吟了一下,道:“这么着,先要两块水田,两块旱地吧。要那上等的地,若能离家近些就再好不过。另外,这地的朝向一定得好,每日得有充足阳光,旁的就再没什么了。”
“上等地?”张宏闻言打趣道:“保顺哥,看样子你家在城里的买卖做得不错啊,哎哟,可羡慕死人了!你等着啊,我先翻翻我那册子,看手头有没有现成的,若都不合适,下午我就立刻出门去给你打听。”
说罢,他便进屋取出一本旧巴巴的册子,仔细看了一回,点点头“唔,这旱田么,倒现成有那么两三处。一处离你家近些,只算是中等,好处是就在西边,你们出门走两步就到。总共有三亩,四吊钱一亩,若是非要上等田不可,村子南边啊,就是你们老宅附近,还有两亩地。每亩六吊钱,这价格也算得上实在。剩下那一处太过偏远,我也就索性不同你们说了。你看”
谢保顺装模作样,“唔,这水田跟旱地若是分两家买,倒是挺麻烦的,若是一家卖的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张宏便啪地一声拍起了大腿,“哎哟,老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家老爷子,前儿刚给我吱过声,说他家要卖两亩水田两亩旱地
,老哥你看,索性你也别买别处的了,就买了你家老爷子的得了,你看怎么样?”
“这样啊,”谢保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倒是没问题,反正是买田地嘛,买谁的不好?若是能让自家的祖产不落到外人手里,我自然愿意。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家老爷子向来跟我不对付,他那脾气死犟,若是我买,只怕他还不同意”
“这有什么,”张宏道:“你们本就是一家人,你买了这田地,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若是你家老爷子,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同意?”
谢保顺道:“要不这样,张牙侩,你先去跟我家老爷子说一声,就说他那四亩田地有人买了,但不要透露是我买的,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张宏满口答应。“你放心吧老哥,这事儿我指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张宏当天下午便去找了老谢头。
只说是替他找到了买家,对方愿意出八两银子一亩地,但是要上等地,不要中等次等的。
老谢头闻言,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着旱烟。
村里的地都是分上中下三等的,每家都有好的,有中等的,有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