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光暗流转,七天的时间悄悄从指缝中流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以撒疲惫的靠着椅背坐下,看着极地灰矮人一下接着一下的锤砸着锻炉里的沉沦,伤痕累累的左手则是摆在了桌面上,任由深深皱起了眉毛的安尼尔包扎治疗。
他很累,也很虚弱,脸色白得吓人。
“我真是第一次听说用血融剑的事情,你怪,你那柄剑也怪,全都很奇怪!”
安尼尔愤愤的埋怨骂道,手上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把以撒没了半点好皮肉的胳膊用绷带缠起,就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傻子。”
安尼尔跟着叹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以撒的身上,转身就把注意力落向了忙碌中的灰矮人萨耶克,说道:“你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的就要融剑,好好的一把剑融了干嘛?”
萨耶克一边敲打着已经被血浆和火焰融掉表层的沉沦,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不过我知道真正合适的武器应该是心意相通的,就像最好的伙伴和搭档。可那小子我总觉他每次握剑的时候都心存排斥,互相憎恨,倒更像是在做交易。”
“你说的也太玄乎了,武器就是武器,怎么好像跟人一样有感情似的。”
“蠢货!武器为什么不能有感情?一花一草都是灵!要不然为什么这把剑会有名字?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了名字就有了存在的意义,那就是特别和唯一,就是拥有了灵智!”灰矮人忍不住斥责道。
安尼尔被这一通乱吼有些不爽,想了片刻后说道:“那你们矮人做了那么多武器甲胄就没有取过名字?这些东西要是卖给了别人后又算什么?”
“小子你又错了。”老矮人平静的回头,看着安尼尔道:“我们矮人的祖训就是只铸形,从不命名。不只是我们,你可以去问任何一个种族的任何一位铁匠,他们都不会给自己的武器命名。”
“为什么啊?”
“就和养狗是一样简单的道理。”
老矮人平静说道:“不管是什么狗,土狗黄狗还是癞皮狗,不管是什么名,狗蛋铁柱还是汪汪汪,只要你给它取了名字,这条狗就会在你的眼中变得特殊和不一样,也就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据说一条狗如果被不同的人抛弃了三次以上,那么它就会变得孤僻凶烈选择永远流浪不再近人。剑也是一样,要是遗弃易手的次数多了,它们也会变得残暴冷漠难以掌控,绝不会轻易认主,只能用交易换取短暂的御使资格。”
“什么交易?”
“血,或者命。”
安尼尔看着沉睡中仍然蹙着眉头的以撒,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了。融融融,赶紧把这把破剑融了,连渣子都不剩才最好。”
两人的话音落下,沉闷的打铁声就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极地灰矮人萨耶克落锤的动作十分稳定且迅速,看似平淡无奇却隐含了风雷之势,每次都精准无比的落在了沉沦剑身的同一处,配合着包裹的鲜血和火焰将其熔炼。
他回想着以撒漆黑刀气的形状,追溯着十一年前为银月精灵王锻造碎月礼器时的场景,敲击如雷。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顽强抗争了七个昼夜晨昏的黑剑终于哀鸣般的震动了一瞬,表壳上的火山熔岩刻痕全都亮起了起来,比火光更盛,比鲜血更猩。
“它屈服了对吗?”以撒突然醒了过来,吓了安尼尔一跳。
灰矮人萨耶克沉重的点头,皱眉说:“还需要注灵,如果你希望和它心意相通的话。”
“注灵?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把你的刀气放进去。把它原来的灵智斩杀和替换掉。”萨耶克勉强的笑了笑,总以为以撒应该会有所犹豫,却没想到他很干脆的点头,说了一声:好。
以撒伸出了自己右手,红月剑歌的六条光络逐一亮起,两米长的黑色刀气任谁第一次看到都会觉得有些后怕,然后惊讶,觉得这是一种只为杀戮更多更广的生命而存在的不详兵刃。
安尼尔当然也是一样。
“以撒”
“出去吧,后面步骤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极地灰矮人拉走了不怎么乐意离开的安尼尔,而以撒也开始了面对这把剑刃的重铸。
“我最后问你一次,我叫什么名字?”他看着火通通的锻炉,问。
沉沦继续保持沉默,裹在铁水血火的剑身不停的挣扎抗拒,仿佛随时都能挣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