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的那几天,下了好几场雨,突如而至,绵延不绝。仿佛老天爷在酝酿一场大事,于是总要在这之前派几个“虾兵蟹将”出来扩大声势。
但还好安媛从六月初就知道,这个七月要发生的大事,便是安夏的高考。
因为这事,奶奶六月底就回到江南老家。往年总是在七月底,带着一众孩子回家避暑。可这次不一样,她说要回家烧香祭祖,保佑她的乖孙安夏考一个好大学。
于是从七月开始,安媛正式搬进安梦为她准备的房间。而顾冬和季西,因为上个月闹分居,这一次奶奶离开,两个人也就顺其自然的和叶南、安夏常住下来。
其实说到底都一样,三个挨在一起的家,去哪家睡觉不过就是换张床的问题。顾冬和季西是这么想的,但安媛却觉得天翻地覆
奶奶走后,天翻地覆。
每天都要看见安梦,每天都要听她说话教导,并且每天都要在的她的监视下独立完成作业,安媛进入七月的每一天都像活在刀尖上,踮起脚尖生活。
因为在家的每一刻都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所以在学校的每一节课,安媛都会睡着。
这不,在教导主任春花的语文课上,安媛也敢睡觉。
“安媛!”
粉笔打过来,安媛擦掉口水,迷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左前方向她挤眉弄眼的易暖。
安媛以为她还在做梦,梦里居然可以看见她的小暖,“你做鬼脸真丑。”
正想重新趴回去,耳朵就被某人揪起来,“啊”安媛叫唤,彻底清醒。
“拿凳子出去站着!”
春花下达命令,安媛在班上五十四名同学的目视下,举着凳子走出教室。
此时,五楼临窗而坐的叶南,正从一道物理综合大题里抬起酸痛的眼皮,望向窗外以缓解疲惫,下意识地就看到四楼对面的反光玻璃窗。
那里面倒影的,正是走廊上举凳子罚站的女生。
情不自禁,叶南嘴角带笑。
那天,是进入七月以来最好的一天,没有大雨,没有高温,有的是阳光和轻风,板凳和少女。
“你看什么呢?”同桌突然靠过来,打破专属于他的美好。
叶南回头,笑,“没”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左肩被黑板擦刷白,同桌朝他大笑,“哈哈哈!你中招了!”
印象中本来安静自律的教室,此刻却变成一场粉笔与粉笔、书本与书本的狂欢大战。
偏头看向黑板左上角不断变换的数字,原来今天已经走到了“1”这个起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倒数的顺序,所以不是起点而是终点。
叶南嘴角依然带笑,手里却已经抓起刚刚完成的理综试卷,他在等待时机瞄准目标扔出去……
三楼走廊
上,贴墙而站的安媛,隐约听见喧哗的声音,不禁走上前,抬头看天,“难道要打雷?”
“安媛?站好!”春花依旧是好眼力,安媛立马退回来。
“安媛?举高!”又是如此反复提醒,安媛再次举高板凳。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安媛落寞地立于其中,突然有点怀念下雨,至少雨水可以陪她,不至于这么安静。
于是再次看向天空,祈求能下雨可是就目前而言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安媛觉得如此祈求真的有点难为老天爷了。
不过等等,下雪了?
一道白色碎影突然从安媛视野划过,安媛使劲晃晃脑袋,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不要做梦。
然后,更多的白色影子飘下,安媛宁愿是相信自己在做梦。
喧哗声越来越大,由里向外,在安媛头顶上聚集。走出走廊的阴影,移至栏杆边,从五楼倾至而下的“雪”,哗啦啦地,在安媛眼前绚丽地拉开帷幕。
“高考啦!毕业啦!解放啦!”这样的吵闹嚣张得意却情真意切。
这场“大雪”是漫天飞舞的试卷、书本以及不知名的草稿纸,上面或许写满算法和错别字,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内容,都曾是他们的“天敌”,此时却都飞向天空,变成天使。
安媛看呆了老头爷可真是疼她。
“喂!汤圆!”四楼的顾冬叫住她,兴奋而激动,“你又罚站啦?”
对,她罚站所以才能出来,他没有罚站怎么可以出来?“你也是?”安媛想知道。
这是高三的狂欢,但不属于他们高一高二啊!这道理安媛还是很清楚的。
“没有啊!”顾冬大大方方告诉她,“我们班过年去办公室了。”顾冬告诉她。另一边,季西却已经玩上了,“哈哈!我又抓到一本书!”
虽然此时三楼四楼还很安静,但一楼的低年级的学生几乎都跑出来,目睹这场盛宴。安媛几乎要掉在栏杆上,观望这场“大雪”。
“你们两臭小子!”“过年”及时回来,对走廊上的一对玩命兄弟上来就是一通臭骂。
遭到“通缉”的两个人并没有躲进教室,而是围着走廊一通乱跑,边跑还边喊,“出来呀出来呀!高三疯了、高三疯了……学疯了!”
见顾冬季西如此“壮举”,安媛也忍不住效仿,她才不想让这场盛宴为那些低年级的无知学生独占。
所以学着顾冬季西,安媛觉着板凳一边跑一边喊:“出来呀出来呀!下雪啦下雪啦、七月飞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