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皇帝都有收集癖,什么奇珍异宝、飞禽走兽都喜欢往皇宫里搜罗。
虽然心理早就有了准备,不过王守善还是忍不住心生抱怨,从酒馆的二楼可以遥望宫城,那些宫殿依着台地修建显得错落有致,一个个都修得宏伟奢华如同琼楼玉宇,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必定警卫森严,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溜的进去。
“没有那个东西我就回不了家,你想跟我这样过一辈子吗?”妖怪阴阳怪气得讽刺着“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等你死了我再换个躯壳,你活得过我么?”
传说中妖怪的寿命好像都是以千年计,理论上人是无论如何都活不过那些玩意的。
“妖怪,你再挑衅信不信我找个办法咱俩同归于尽?”王守善阴冷得笑了起来“人最多只能活百年,怎么算都不是我吃亏。”
妖怪不再说话了,王守善冷哼一声,拿起筷子一边扒饭一边说:“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威胁我。”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你不是妖怪吗?就不会隐身术障眼法什么的?”
“没有飞行器除了寿命比人类长一点外我跟你一样。”妖怪没好气得抱怨“跟你说了无数遍,我不是妖怪,别老这么称呼我。”
王守善没理会它,不是妖怪的话还有什么东西能寄生在人肚子里而且还能说话。
“老子今天才来长安,连路都认不全,等过一阵子再说吧。”贵人永远都只有少数,大多数平民都聚集在西城,二楼看得还算高远,触目所及西市北边的坊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子。
这些民房多是木质结构,偶尔可见一些歇山顶的庙观,上巳节求子烧香的百姓简直就跟在城中放火一样,庙观内烟气冲天,而西市内更是店铺林立首尾相接,为了防火从永安渠引出了不少支流构成了水网脉络,更有兼职防火的武侯随时巡视以备万一。
坊外的天街倒是宽敞,可是坊里就有点乱搭乱建了,但最南边几个坊只有稀稀拉拉几幢房子,甚至还有菜地,看来吃完饭他要去南边的坊碰碰运气。
“哎,今天人可真多啊。”王守善旁边的那桌客人走了,又来了一桌新的客人“码头全部都是人,都快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了。”
王守善想了想,在来酒肆的路上曾听路人说过,芳林码头好像在北门,也就是光化门和景耀门外,很多去不了曲江院的百姓会在芳林码头供庶人使用的那边乘船去郊外的山野游玩,清明新雨,郊外匪多路又不好走,走水路不仅快而且还不会弄脏鞋子。
金光门位于长安城中部,过了群贤坊就是西市,而西市正好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方,只要过了怀远坊和长寿坊周围就没有他初进城时那么热闹。
朱雀大街很宽,大街两边修了很深的排水沟,要想横穿朱雀大街必须过桥,桥两头有南衙府卫值守。白民并不是不许通过,而是没事不能在天街上闲逛,供皇帝走的御道上铺的都是花砖,要是人人都能走的话上面的花纹很快就会被磨平,所以想要横穿朱雀大街必须得经过卫兵的许可。
长安百万人口之中的八成其实都挤在了西城不到两千亩的土地上。
“听说东市马上要取消抽验了,以后商人可以直接进市。”一个穿着蓝色菱纹圆领罗袍的男子低声得朝胡坐在对面穿着墨绿连珠纹罗袍的青年说。
“早就该取消了,一路上通关检了那么多次,再多检一次有什么意义。”
“哎,你想想,那些官职取消了,官吏们又要去哪儿?”蓝袍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些小吏都是九品官,新登科的进士们总不能全去抄书吧。”
“那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又考不上。”墨绿袍青年冷笑连连“比起担心这些,八月初五陛下生日的礼物你备好了么?不论是海路还是陆路,都该开始准备了。”
“陛下富有百川,什么东西没见过。”蓝袍男子无奈地叹气“我倒是想在胡商哪儿采买,不过那些蛮夷却说稀罕物是给使节们准备的,主人又想在陛下寿宴上露脸,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陛下好歌舞,不如献上几个能歌善舞的艺伎?”
“那是花鸟使的差事,我们争这个干什么?”
说到这里,两人不禁同时叹气,那个小小的角落里过节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这一生好的是什么?无外权、色、财、名,李隆基有后宫佳丽三千,又是开创了开元盛世的明君,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追求的?
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而他的太子李瑛今年已经三十一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三皇子也有二十六岁,孩子们正在长大,但老皇帝却在不停衰老。
秦始皇曾派人遍寻不老药,就连那位一开始信佛的女皇武媚据说最后为求长生而改信道教。
王守善冷笑起来,也不知道将他腹中的那个妖怪取出来献给李隆基吃了他会不会延年益寿。
结完了帐,摸着还没吃饱的肚皮,王守善跨过酒肆的门槛重新回到了街上。
才两碗饭就收了他三十钱,长安城中的物价都那么贵么?
白米在长安也是稀罕物,而且今天过节,稍微贵一点好像也正常。
他不想为了些许小利跟店家起争执,再说米济芬给的金饼他还没化开,现在他身上还有余钱还无需着急,那个妖怪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帮它想办法把飞行器给弄出来才是他现下首要考虑的。
男人进皇宫无外四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