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阵阵鸟啼声中德贤观的道童们都醒了。
大一点的孩子帮助小的穿上了衣服,而更大的几个则自觉地在厨房里做早饭,但总有那么一两个调皮鬼不听话在观里到处乱跑,虽然他们穿的衣服是半旧的可是很干净,脸上也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谁也不会觉得他们是孤儿,倒像是父母亲为了让他们学点本事而故意送到道观里去的。
“师傅,师傅。”一个八岁左右的道童一边大叫一边朝着玊玉的寝室跑去。
师傅一向起得很早,练完剑她会去温泉洗个澡,然后开始准备一天的看诊工作,但是她今天在院子里没有看到她,这么晚了难道她还没起来吗?
道童没有听身后师哥的叫喊,有些冒冒失失得打开她寝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场景将她给吓到了,只见师傅的房间里一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正背对着她不急不慢得穿衣服。
师哥曾经说过,地府的鬼差很多都穿黑色的衣服,所以乍看之下她还以为自己有了大神通能看见鬼差了呢,但是当他回过头看向她时,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却让她浑身发毛。
那是一个西胡儿,胡人的眼睛颜色很多,绿色的其实很常见,但她就是觉得这双眼睛非常恐怖,让她想起城外坟头的鬼火。
师傅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住进观里来。
莫言想哭,下意识得开始搜寻那个在雪夜里救了她的女菩萨,只见她此刻背对着她躺在被子里,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遮住了白皙如玉的美背。
在她的印象里师傅永远是端庄的,再不然就是矫健的舞者,但她现在看起来却慵懒而疲惫,柔软得宛如一滩秋水。
“莫言,你干嘛呢。”大师哥这个时候跑了过来,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大师哥道清今年十三岁,是最早一个起来的,作为最早被玊玉收养的道童他比其他道观里的孩子都懂事得多,当他看到那双放在主宅前和师傅的鞋子并排着摆放的男靴时就知道主宅里发生了什么事。
师傅今年二十五岁,跟她同龄的女子有的都快做奶奶了,而且她长得那么漂亮会有男人找她一点都不奇怪,但是他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对那个忽然闯入了他们生活的男子有种莫名的敌意。
在见到他之前道清一直一边干活一边想怎么收拾他,然而在真正见到了这个闯入者之后道清心底却升起了一种恐惧,首先映入脑海的念头就是他不是人,是个妖怪,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一股邪气就以他为中心开始蔓延,他的脚下踩着的是尸山血海,这是个跟守礼但文弱的长安男人完全不一样的怪物,师傅是为了拯救苍生才将他困在道观里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妖怪走到矮几旁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蹀躞带。
“道清。”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抖,这个妖怪虽然邪恶却长得俊美,师傅也是凡夫俗子,她肯定是被他的男色给诱惑了。
坊间传说有很多坏高僧修行的女妖,而眼前这个则是坏师傅修行的男妖,她今天居然都没起来练剑。
“哥哥……”他们说话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师傅,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娇媚,听起来诱人极了。
“你别起来了,四更才回来,继续睡吧。”妖怪轻柔得说,然后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眼前这一幕让道清的心忽然急速跳动了起来。
十三岁是懵懂的年纪,富贵人家的公子已经有了侍女,但如果不是师傅救了他他差点就跟其他长相清秀的少年一样被送到平康坊做旱路英雄了,长安的权贵已经不再只限于好女色,连男色他们都垂涎。
因为那段不堪的经历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喜欢的是女人还是男人,但他希望师傅能够跟这个妖怪长久得在一起,他觉得有他们在这个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我该怎么称呼你?”道清问妖怪,如果是男道士结婚他可以称呼师傅的妻子为师母,但女道士结婚后都会还俗,所以至今都没有称呼女道士丈夫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