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洪庆山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淋了一下午的雨谁都没心情再去找那只人脸猴子,王孙公子们都钻进了事先搭好的帐篷里,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准备休息,而禁军还要继续淋雨巡逻。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想一直保持士气高涨是不可能的,尤其这天还一直没完没了得下雨,再强壮的人也受不了,大多数禁军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惫。
恐惧会加速人疲劳的过程,幸好尚食局准备的伙食还不错,有菜有肉,吃过饭之后诸人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可是如此一来再想从帐篷里走出去淋雨就变得更艰难,人之所以畜牧种粮就是为了避免在这种大雨天还必须离开栖身之地寻觅食物,如今要反其道而行之,这简直就是对意志的考验。
中原的兵还算好的,至少回去有口热乎饭吃,在西域当兵还要自己种粮食,这种疲惫之师怎么可能打得赢畜养了农奴,吃得膀大腰圆的吐蕃人?
那条丝路存在的目的是控制外藩,现在反而成了唐人被它控制了,贵族们烧香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在烧的民脂民膏?
鲛人油做的灯能长明不息,可是人油做的灯就没那么神奇了,老百姓和士兵都饿得干巴瘦,权贵却以胖为美,这种无知和短视已经让人无法言喻了。
挖出了秦始皇陪葬的车马坑并没有让李隆基的心情变好,即便面前放着琳琅满目的美食他还是没有胃口,他不动筷子陪他吃饭的李玙自然也不敢动,御帐下的所有人都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美食一点点变冷。
王守善也没吃饭的心情,他现在想找个干燥软和的地方睡一觉。才来长安的时候他晨昏颠倒没觉得有多累,可昨天他不过是值了半夜还睡了一觉他还是觉得疲倦,这种感觉有点像生病,但他又没有头疼脑热,他就是想休息。
外面想陪皇帝吃饭的人很多,他们倒是一天到晚闲得无事可做,所以才来谋求官职,不过李隆基以才遇险想清净一会儿为由拒绝了,除了宦官和自家人席间多了一个外人,这人就是救了皇帝一命的齐国公李茂祥。
他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给了他一个凭几他就真的敢靠着坐,没人动筷子吃饭他就一个人自饮自酌,估计他是经常参加宫廷宴会的人了,深知李家人没那么多穷规矩的习惯,王守善不禁有些羡慕,这人的心比自己的都大。
“公爷,今天辛苦你了。”王守善举起酒杯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茂祥敬酒。
“王驸马说的是啥话,保护陛下安全是我的份内事,哪有辛苦不辛苦的?”李茂祥根本就不给王守善面子,把觞中的酒喝干就不倒了,将空漆觞放在了桌上。
王守善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但他也没生气,李茂祥的儿子李思远跟李玙走的那么近,作为一个龙武卫掌握实权的武官他要是在御前不把态度端正了那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跟所有人保持距离是最明哲保身的办法。
“王郎今天辛苦啦,今日救驾老夫都没帮上什么忙。”坐在王守善下手的刘琪这个时候举起酒觞。
“哪里,多亏刘将军指挥得当才没有人员损失。”王守善立刻将酒觞对着千牛卫左将军,虽然刘琪是外戚,作为领兵将领来说他脾气太好了,但跟他相处很舒心,李茂祥这边不给他面子,刘琪那边就给他台阶下了。
“王父,后来来的两位小将是何人之子?”就在二人将酒一干而净时,李玙这个时候插口问到。
“是越国公冯盎的来孙冯云骄和莒国公唐俭的玄孙唐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