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不恨汉人么?
汉人将他们完整的帝国给分裂了,还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将他们的勇士驯养成耕地的奴隶,时不时地汉人还拍捉生将到草原深处将男子给抓回汉地,一个突厥家庭没了男主人就跟汉地唯一的男丁突然没了一样,天都塌了一半。
猎户打猎有时会把小狼给放进陷阱里,等着老狼过去救,突厥人可以不要汉人的东西,却不能舍弃自己的亲人,但是他们恨汉人却同时敬佩汉人,捉生将带着个能跑能跳能叫的俘虏穿过千里无人区,在狼群的追捕下跑回南方汉人聚集区就是能耐,对于这种勇士他们是敬佩的。
突厥人崇拜狼、模仿狼,他们对强者崇拜,弱者只会被他们戏耍蹂躏,他们遵守着草原弱肉强食的法则,看到病弱的牛羊他们不会跟汉人一样心怀同情给它治病,而是直接杀了吃。
汉人喜欢故作风雅,王昭君一开始就是没贿赂画师被他画丑了才没成为汉成帝的后宫,后来说亲的媒婆、娼馆的假母也有这规矩,先看画像后再看人。
突厥人是在葬礼上寻找老婆的,因为突厥人有剺面的习俗,不论男女都要在亲人过世后在坟前于脸上划一刀,那一天他们会盛装出席,在血泪仲追求新生。
他们也要遣媒人,人恨话不多,就一句话,干不干,同意了就下聘礼,而且还是女方下,这些都是妇财,女方的父亲可以收回去,以前男方的女俘虏也全部归女主人管理,男人只负责两件事,放牧和狩猎。
塞外的风俗跟汉地截然不同,儿女私情也是允许的,未婚先育不是大事,女方可以自己带过去,也可以交给自己的母亲照顾,但是婚内偷汉一律要遭到严重的惩罚,突厥对本族女人实行一夫一妻制,对外族实行族外群婚,男人的爵位和财产是由儿子继承的,这个儿子一般都是突厥女人所生,女俘虏可以互相赠与,突厥女人却必须在男人在外征战时恪守贞洁,一旦发现偷情男女双方一起宰了,妇财也不奉还。
单于不娶自己的生母是因为最基本的伦理,这条底线是不可逾越的,同样父亲不能与儿媳有染,不然这生出来的种当儿子的是该叫弟弟还是叫儿子?生存高于伦理道德,这也是突厥人只有大唐人口的百分之一却能与中国分庭抗礼的原因之一,残酷的老天不给他们柔弱的机会,突厥女人的使命就是培养出能征善战的勇士,如果一个母亲能生养并且她的儿子们都很强壮她就会被当作英雄,在部落里有尊崇的地位。
长安女人也喜欢这种习俗,财产是女人的,男人只是外聘,在这里男人变成了妇人,而她们则成了香火兄弟,女人见了“兄弟”的儿郎要称呼他为嫂子,因为突厥法律中有“共妻”的习俗,所以那个“嫂子”也就被她们共享了,十四五个人一起“共妻”一点都不奇怪。
李守礼的十三子在大业坊的那场大火里被烧死了,他家门口还挂着白灯笼,所有仆人都穿素服,但是他家的女儿该干嘛干嘛,一点都没有因为弟兄的死而感到悲伤。
李守礼的家在兴化坊的西门,孟温礼在东门,照理说不该是邻居,不过王府很大,又在不断侵占民居扩建,渐渐地孟温礼家也就离他们近了。
孟家也不是好惹的,天下孟姓统统是一家,孟子被尊为亚圣后孟家就有了个亚圣堂,他出名后就有人请教他是如何成才的,他就把自己幼时孟母三迁,择邻而处的故事说与众人听,然后孟家就有了个三迁堂。
孟子的后人找了李守礼这种人做邻居,孟母是不是该气得直接搬走?王守善觉得实在好笑,李守礼家挂着白灯笼还在丝竹阵阵,孟家高门大户一片死寂,仿佛想来个耳不听为静,中间一条小巷和零散住户将这两个大豪门分隔出了两方天地。
他想找个人打赌,看若干年后是孟家教好了李家还是李家教坏了孟家。
“邠王家虽然看似豪奢,学生听说他们现在靠借债度日,他们欠了葛家不少钱,因此才出面让葛福顺从壁州迁回了长安,渤海国来犯时葛服顺奉命领兵讨伐,因中箭不愈而缠绵病榻,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吴晓不只是打听路而已,还将其他情报一起禀报上来“陛下将管理皇宫金银器作坊的司空之职交予邠王,但是用来制器的银饼却经常失窃,后来邠王就以脊病致仕,如今闲赋家中,他的儿子具不成材,如今也未任职。”
要是邠王死了,这一家人的收入从哪里来?
王守善看着隔壁相貌俊美,衣衫华丽的仆人们,树倒猢狲散,他们不过是再找个新的主家,宗室女多半是要到皇家内尼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丢人已经丢到国外去了,现在李隆基也来添乱,对突厥人来说动了儿子的女人没关系,不是有名分的就行,麻烦的是杨玉环就是寿王妃,质子们又是要宿卫的,如今突厥又来使节了,还不知道这消息带回突厥会造成怎样的评价。
牝鸡司晨,男人变妇人,突厥人是信奉趁你病要你命的,武则天就被默啜耍着玩儿,一会儿投降一会儿叛乱,被人耍了汉人还没办法,多亏还有个薛仁贵和狄仁杰,不然隋末、秦末的戏怕是要再演一遍。
杀自己儿子,把孙子还给打成残废,这是啥母亲?年纪一把还跟小白脸不清不楚,难怪但凡后来想学她的女人都被收拾得很惨。
在中国想做女王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那个后来当了妓女的胡太后是中国第一个称帝女王,只是中途北齐亡国了而已,第二个女皇陈硕真是被陨星砸死了,第三个才是武则天,在百姓眼中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出名的一个,她没开个好头,自然就没有后续了,儒家都把秦始皇都给黑得不见天日了,何况是一个弱女子,男人一狠起心来是半分情面都不会留的。
活了一辈子还是活了个糊涂,这一辈子根本就是白活了。
王守善心里下了决定,他日要是有了女儿自己一定要教她不要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发怒是不计后果的,中宗皇帝就是太娇惯安乐公主了,那种捂着诏书让父亲签字的伎俩只对爱她的人管用,耍小聪明是会吃大亏的。
“等会儿我们怎么进去?”从李守礼家收回视线,王守善开始思考怎么进孟温礼家。
孟家不显山不露水,乌门是敞开的,大门也不像李宰相一样用了豪华的唐门,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朱漆木门,只是那颜色很厚重,近似于土红色,一点不轻佻艳丽,让人看着觉得大气沉稳。
“怎么没有门子?”程公公皱紧了眉。
“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吧。”吴晓端正了衣冠,学儒的就没人敢对亚圣后人无礼的。
儒学的核心就是礼教,男子温文尔雅,女子端庄大方,礼仪是对自己行为的约束,一个无礼的人上哪儿都不受欢迎。
杜暹杜宰相也是一个文弱书生,他不会舞刀弄剑,更不可能跟捉生将一样带着个大活人穿越无人区,然而他就是得到了突厥人的尊重。
处世是一门艺术,胡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接,但不接他们东西就是不给面子,跟外国人交往过程既要顾全他国风俗礼仪,又要保持自己的风骨,当好一个外交家不容易,每个和亲的公主就是特殊身份的常驻外交使者,女人的贞洁名声在受汉文化影响的国家是非常重要的。
孟温礼是武举人,一个学孔孟之道的书生成了武举人,王守善就不知道还有谁比他更怪了,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看不透的怪异,以至于让他这个自称蛮夷的混血在跨进他家乌门后都变得谨小慎微了。
前庭洒扫地很干净,因为紧挨着清明渠兴华坊各家各户都引了水进家里做水景,院子两边就有明渠水潺潺流过,大门口的石狮子经过日晒雨淋头上的鬃毛疙瘩已经数不清,太子宾客是个流外官,七品以下人家的府邸就不允许放了,他家却还有。
吴晓握住门环,轻轻扣了三声,随即退到一旁束手而立,未几,门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朱漆大门敞开,一个长得跟粉雕玉琢的青衣童子打开门探出头来,睁着大而灵动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门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