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车万马入天门,玉山拢翠染红尘。香街踏歌不游醉,遍寻金市梦里人。
男人也爱做梦,女人喜欢逛街,万一碰上了一个五姓七家的女人呢。
男人聚在一起也喜欢谈女人,谈起平康坊的都知名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心领神会的微笑,月明风清,红烛照暖,探花寻幽,琴瑟和鸣,多风流快活,谁有心情回家看母大虫的臭脸。
五姓七家经过打压,男子如过去一般身居高位的已经很少了,家道中落,没钱住逆旅,市面上不知何时就传出了一个故事,有个崔姓官员在赴任时借住山寺,他的女儿与一个同样借住于山寺中的张姓书生于寺中西厢有了一夜风流。
这事传地有鼻子有眼,连崔娘子的侍女如何牵线搭桥都一清二楚,骚人嘛,为了满足自己的想象啥都敢编,无辜的崔家人名誉受损,王守善他们来到太史监的时候发现有个官吏正独自在装玉漏小楼里吃午饭,而其他人则围坐在茶室里聊天,他们的闲言碎语随着风吹了过来,看小楼中人满脸愠怒的模样王守善就知道这个小吏应该是姓崔了。
女人的名节是能乱传的吗?王守善同情地看着那个小吏,贞洁高贵的女人是值得被保护的,来俊臣那种入室强奸杀人犯用强权娶了王家娘子,满朝文武却无能为力,上官婉儿的爹上官仪就是起草高宗李治废后诏书的,那诏书放民间换个叫法就是休书,结果高宗没休成,自己先殡天了,当寡妇偷汉被人刑场上捅出来不思悔改直接公然开了个控鹤监,难怪老祖宗都气得从坟地里跳出来了。
庆山白骨坟必须要佛祖真身舍利去镇,找大食人直接去要他们会给,但是棋要是这么下就没意思了。
“从哪儿开始查?”因为穿着一身胡服,王守善进皇城根本不受阻拦,鸿胪寺客馆就在皇城里面,反倒是吴晓,他穿着一身白衣又没有鱼符是没资格进皇城的,投奔宦官的胥吏和进士团的白衫儿都只能在皇城外面等。
高力士是扎进皇城里的一根刺,他平时批奏表就在右监门卫公廨,那也是在皇城里面的,宦官堂而皇之地在三省六部的土地上横着走。
皇城以前是宰相的地盘,高力士占了皇城李林甫就只能另外寻觅他地,以前主要呆在洛阳,现在回了长安就只好修房子了。
李林甫要是跑到太极宮里的中书省办公他跟高力士就成了邻居了,宣政殿还没完全修好,他跟武惠妃只有一墙之隔,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得避嫌。
“先找元太,问问他知不知道南宫说的近况。”程元振径直朝那个小楼吃饭的小吏走去。
“你等等。”王守善连忙拉住了程元振“吴晓,你去!”
“我?”吴晓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是学生,有问题请教老师很正常。”王守善指着自己和穿着宦官朝服的程元振“我们俩去问会引人怀疑的。”
吴晓犹豫了下,抱着那个装着装满了信的木盒子跑过去问路,王守善和程元振躲在一颗树的后面。
片刻后他跑了回来,对二人说道“他在秘书省。”
司天监跟太史监都是管天文历法的,名字叫法不一样而已,武则天时期这个官署的名字改了无数个,秘书阁、浑天监察院、浑仪监,官职更是改来改去,但不论怎么改这个部门都跟秘书有关。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在走之前王守善回头看着那个孤独的崔家人,仅存的骨气让他气愤,可是他没有反抗的力量,于是只能选择隐忍。
善良让有些人觉得骑到脖子上拉屎都行,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当着面羞辱还不能伸手,王守善想了想,转身向那个小吏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郎,你干什么?”程元振在他身后问。
“跟他聊会儿。”义父帮了他摆脱了成为奴隶的命运,王守善想试试能不能帮这个人改变他的命运。
正在吃饭的小吏看到王守善接近变得有些警惕,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胡服,也有可能是他的长相,更有可能是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反正他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喂,兄台,一个人吗?”
“你有何事?”
“看你挺文弱的,想学武吗?”王守善仔细打量他,这人年纪不小了,眼睛下有很重的黑影,他是因为沉迷女色掏空了身体,还是熬夜观星忘记了睡觉?
“学舞?”那个小吏不屑摇头“我不跳胡旋。”
“不是胡旋舞,是止戈,那个武。”王守善伸开掌心在手掌上把武字写了一遍“为止戈而战,你来吗?”
小吏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守善的手掌,接着转而看向他的脸。
“你是谁?”
“老子问你学不学武,你问我是谁?”
“你长了个剑锋鼻。”小吏眯起眼睛,指着王守善的鼻子说道“你最好信佛,平时多做善事才能改掉你子克父的面相。”
王守善暗骂一句,好心好意结果惹来了骂,他转身就走了。
“长剑锋鼻固执无理,待人不睦,易为小事斤斤计较,你最好娶个能旺夫的女人。”见王守善走了,小吏笑了起来“金形面方,有肉包骨,外柔内刚,柔和体贴,太烈的女人不适合你。”
王守善越发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懒得理会此人。
“怎么样?”程元振看着王守善脸上的表情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