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或许有这层因素,但不全是这样。”棕蹄缓缓摇头,语气却是越发肯定。“已经有人来我们这里,期望可以看到今年毕业的这一届学生的成绩单,并从中挑选人手。由此判断,那些雇主还是尝到好处了的。”
“你给他看了?”焦明追问。
棕蹄点点头,但见焦明并没有拍手叫好的意思,不由解释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就没拦着。其中一位雇主还直接要拉人走,却被我们挡下,然后联系了孩子和孩子家长与雇主见面,契约定下明年夏天毕业就直接去上班。”
“你做的不错。你们继续聊,我旁听。”
焦明给以肯定,心中却不以为然。这几个尖子生若能进一步深造,绝对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转念又释然,暂且还不必悲观定论。待初高中教育如果能以扫盲夜校的形式普及开来,这几个半只脚踏进社会吃过苦头的少年会更加用功读书,进一步改变命运也不一定。
海鱿与棕蹄接下来的谈话更多是些细节性的问题,关注于大多数肄业生的情况。焦明听了一会,渐渐没了兴趣,倒是对海鱿小组中一个少女成员有些刮目相看。
她皮肤略黑,容貌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略丑,不过简单几句话便可看出言辞反应十分机敏,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在沉吟时更仿佛透出睿智的光芒。
不过焦明的这番十分直接的注视自然招来回馈,这位少女略有些畏怯的对焦明点点头,而焦明却是微笑点头并比出一个大拇指,算是一种肯定和鼓励。
这次对谈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然后海鱿小组再次告辞离开,焦明则已然确认改造计划可行,便拿出上午写好的文稿,与棕蹄讨论学校的全方位升级计划。
只听了个开头,棕蹄便露出哭相,“大……大人,每天开课到半夜,我们可能……大概……也许遭不住啊。”
焦明却是一拍额头。“你们当然遭不住,不用婉转。是我忘说一句话,这里还会扩充进新的教务人员,你们安排倒班就是。知道什么是倒班吧?”
“工厂里那种?”
“知道就好。”焦明满意点头,继续介绍。一番长篇大论之后,焦明又在计划方案的末尾做出补充,边写边问道:“那些找你看成绩单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直接签契约的是发电厂管事,四个是旅店餐饮的老板,另外法师塔居然也来了一个负责后勤采买的管事,剩下几个则是商船大副。”
“原本对如何招纳那一批成人学员还有些难办,不如你去和这几个家伙说说,表示我们愿意对在职员工提供一些基础的培训,包括数学和语文,还有礼仪和少量通用语。当然具体科目和时间安排都可以商量。价钱方面……”焦明略作犹豫,本着开业大酬宾的原则,还是决定让利。“……就免费好了。”
“明白。”棕蹄点点头,斗志满满。
焦明对这种可称呼为亢奋的状态有点懵,想想才明白。对于这种想向上爬的人,不怕大任务,就怕冷板凳。
“还有,这个扫盲夜校的计划你拿着,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平民窟这片你们更熟悉,想想如何宣传这个扫盲夜校,有什么意见建议也要说出来。”
“明白!”棕蹄的声音更高三分。
“去吧。”
吩咐完这边,焦明又转去萨丁城发电厂。由于这种公共服务性质的厂子全是公爵名下的企业,焦明这个女婿当然畅通无阻,三下五除二增加了平民学校的总闸通电容量。
过程中记起棕蹄提起过,这边也有人要毕业生来着,顺便也确认了一下。然后便被这位分管账目的管事大倒苦水,敢情这边已经是一团烂账,不用说专业会计,算明白四则远算的人就招。
焦明敷衍哈啦几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种失职的情况被极力掩盖才合情合理。旁敲侧击一番,不仅知道这位管事还是鳄鱼家族的远亲,同时也明白,这位管事已经被折磨到极限,只要再也不看到数字与运算符号,蹲大牢也行。
“辛苦您了。”焦明轻声安慰,大概能体会到一个小学数学水平的中年人突然执掌这种工作,所面临的压力。若是随性慵懒者,那种也罢了,偏偏这还是个较真要面子的性子。
听闻如此,这位管事虽然因畅谈心声,压力宣泄一番而舒畅许多,还是回以呵呵苦笑。
最后焦明又问了问空间输电磁铁法阵与各种灯具的情况,得知也是鳄鱼家族的家族企业在生产。咋舌这种无孔不入之余,索性借用发电厂的固有通讯渠道联络厂家,采购全套设备,三日到货。
当被问及如何支付的时候,焦明有点抓瞎,想算在平民学校的头上,但那个破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这笔钱。想自己出,但一时并没有大额的鳄鱼领货币。最后在萝花的提醒下,表情古怪的给以算在冰莲少领主账上这种答复。
出了发电厂,萝花轻声问,“您没事吧?”
焦明深呼吸两口,仿佛在回答又仿佛自言自语,重复说道:“当然没事,暂借而已,算不得软饭。”
萝花眨眨大眼睛,有点蒙,但早已经对人格分裂的状况习惯,更何况是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而已。既然确定无碍,便也并不深究,恭敬待命。
接下来的几日平风浪静。焦明忙着翻新教学楼的各种气系魔法设备,并与黄叶女士和教工们完善扫盲夜校方案,另外时不时监督小家伙们的社会调查。而小家伙们的活动亦接近尾声,过程中偶有磕绊,但依仗够硬的关系网,尽数摆平。
直至夜校第一批成人学员就绪并开课,焦明才松一口气。另外新化肥厂也完成生产线的调试,一切算是勉强步入正轨,冰莲终于脱开身,过来一起操持。
而值得一提的是,首批成人夜校的学员中,居然还有那位发电厂的账目管事。偶尔瞥见其课堂笔记的焦明不得不感叹认真的人最可怕,并与冰莲提起此事。却惊讶得知,鳄鱼家族明知道账房一项无人能胜任,无奈特意挑出这么一位,进最大可能减少损失,这也是其多次表示辞职却未能成功的原因所在。
“至少给人家一个学习的机会不是?”焦明感叹道,也算是一种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