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邑城下,赵军大营。
赵雍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赵军营帐黑色的圆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
篝火掩映之中,一身黑色深衣的扁鹊跪坐在自己身旁,正好好的收拾起他的银针,他转过头,正好看见赵雍一脸感谢的神情。但是这位名义上被尊敬,实则被圈进起来的神医,显然对于他这种感谢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只不过淡然的转过头去,说道:“君上醒了,且不要说太久。多多休息。”说着,老头站起身,在药童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了帐门口。
就在扁鹊离开的时候,赵雍已经看到,乐毅和吴广正跪在那里,身后也跪着赵广几人。虽然不知道跪了多久,但是很显然,至少在赵雍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就未曾轻松过。
其实,当时在革车之上,赵雍就有些难受,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的原因。当他到了营帐的时候,这种不适的感觉愈发明显,以至于他下了革车,还没走到大帐,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不要紧,可把乐毅与吴广吓得不轻。两人知道,赵国现在的改革,都是赵雍一手策划的,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垮了,赵国的前途就晦暗不明了。吴广刚刚被赵雍架空,本就没什么权利,若是赵雍再一死,他必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乐毅也好不到哪里去,初来乍到,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功绩,赵雍又是死在自己的军中,说出去搞不好是阴谋,那就太悲催了。
是以吴广赶紧请来随军的扁鹊,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赵雍醒过来。而神医果然也不负众望,连方子都不开,直接拿出银针在赵雍的几个穴位上一刺,再捻磨几下,赵雍就醒过来了。
几人大喜过望,赶紧在原地叩头谢罪。赵雍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刚来战国时那股新鲜感了,或者说,只从他决定自己要将历史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所有的顾虑和敬畏,都被他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什么是历史?老子干的事情,就是历史。
所以当他看见几人在那里求饶的时候,恢复到当初身为经理人的那种精明的心态,也没让他们停止,张了张嘴说道:“怎么样了?”
几人闻听之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赵雍这一句没有没脑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吴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老臣清点此次战役,我军折损两千余劲卒,弓弩万余多只,战马五十多匹,伤亡不算太大。”
他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赵雍,却发现赵雍表情淡淡,显然对于他说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但是这样的伤亡,真的不算什么啊?
这边刚说完,乐毅见赵雍殊无表情,立刻心中一凛,接过话头说道:“君上不必担心军营士气,臣等已经通知做好了安抚工作,只说君上稍感风寒,并无大碍,此刻军中,没有谣言传出。”
稍倾,赵雍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军师了解孤的心思。”
吴广脸色一紧,头低的更深了,心中暗暗咒骂自己,为何不能第一时间搞懂赵雍的心思。其实赵雍若是想知道伤亡情况,何必再第一时间询问呢?肯定是担心受到攻城不利,和自己在士兵面前倒下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影响了赵军士气。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赵雍顿了顿说道,“这样无休止的攻打,我们显然不占有优势,必须想办法了。”他又顿了一下,说道:“司马,您觉得呢?”
“老臣觉得,君上此言有理。”吴广知道这是赵雍在给自己台阶下,也赶紧顺着赵雍的话说道,“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造攻城器械,静待士气恢复之后,再图谋重新攻打石邑城。”
“军师觉得呢?”赵雍没有回应吴广,直接对乐毅说道。
“君上之行,自然可取,但是,吾依然觉得,还应继续保持对石邑城的骚扰。”乐毅直言不讳的说道。
“为何?”他转过身,没有看任何人,而是盯着帐篷的顶部,一边听一边思索着乐毅的话。
“原因有三。其一,加强对石邑城的骚然,目的就是为了疲军。我军人数上要高于对方,可以采用轮换攻城的方式,对敌军施加压力。敌军粮草辎重有限,而大规模的进攻将会大批量的消耗对方的粮草和辎重储备。相比较而言,我军不但有通畅的粮草补给线路,更是有周围的村庄加以征收,以我之不竭换敌之有穷,此其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