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高兴道：“你明明晚上会来听音乐会，但你早上就是不说，你把我放在何种位置？你让我同事怎么看我？你让我领导怎么想我？”

他拉了她的手说：“小凝，和我来往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未嫁，我未娶，即便我追求你，也天经地义。我干嘛非要搞得鬼鬼崇崇，我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和你往明面来交往了？我还告诉你夏小凝，越是躲躲藏藏的，越是说明这人居心不良心怀不轨，越是大大方方的，越是当真和重视，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番话到让夏小凝愣了一愣，默了一会她才说：“睿寒，可是你答应我账还清后，放了我和安南的，可是你现在这样做，不是失信于我？”

程睿寒深邃的眼神如海：“小凝，这并不矛盾，你还完帐，我绝不会延长你的合约，你和陈安南都会是自由人，陈安南不管到哪里去，我不拦着，但是我没说我们不能做朋友吧，我也没有说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吧。”

“你”夏小凝顿时口塞。

夏小凝无语，程睿寒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片刻程睿寒淡淡说：“小凝，出来时间不短了，你进去吧，晚上不想回龙腾苑那就不回吧，自己回家小心些，打的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也好短信也好，给我报个平安。”

夏小凝瞅瞅他，转身回剧场。方锦龙和王勇已开始弹奏春江花月夜，她听过无数版本的这个曲子，但两位老师的演奏仍然给她带来震撼的冲击。之前听过很多乐手弹奏古筝，大多阴柔如花枝般软绵，但王勇表现得极具爆发力，演绎得如刀似剑的萧杀，细腻之处又表现的婉转柔情。方锦龙一双手灵活柔润得五指能弹六音，即保留传统的技艺，又加上了繁多的创新手法，不愧被评为创造性的新派琵琶演奏家。两位大师的组合珠联璧合天衣无缝，艺术功底厚重，台风稳重大气自然洒脱，两个大男人竟把柔媚的乐器演奏出恢弘动人心魄的场景。

一时间夏小凝竟听痴了去，连周时雨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周时雨暗暗递她一纸条，又悄悄回了舞台。一曲罢了，夏小凝犹沉浸在脱俗的意境里，在楼道转角静默许久的程睿寒回了剧场，她看了一眼他波澜不惊淡定的神色，随即她出了剧场看周时雨的纸条：“夏小凝，我找两位大师签了名，活动结束后我拿给你。”

不其然的惊喜让她眉眼都缓和舒展，她小心把纸条放入口袋回剧场，程睿寒不经意望向她这边，随即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就回复到如常温和的面容。

中场休息，程睿寒轻声和杨总说了几句话离开剧院，一众人等又把他送到剧院大门，夏小凝刻意缩在墙边，没有相送。

这场古典音乐会让夏小凝听得如痴如醉，绕梁三日也就如此吧。曲散人终，做完所有的扫尾工作已经十一点多，周时雨送她们几个女同事回家，并不单单最后送她，反而顺道先行送她回家休息，签名的也在收尾工作中不动声色给了她。

这样妥帖不露痕迹的关照让夏小凝没有丝毫的负担，而他的亲善，温文，爱护，宽容，才华，也让夏小凝分外敬重。这样优秀的老师，这样宽和的男人真是世间少有。

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夏小凝顿时松弛了下来，虽然在外不是战场，但也是小心谨慎，只有回到自己的家，才会全然地放任着本性的自在。她洗手后找出一堆的零食边吃边给程睿寒短信：我已到家，晚安。

很快回复就发了过来：“小凝，早点睡，晚上不要吃太多零食，对肠胃不好。实在想吃，就吃点水果，秋燥不要吃上火的水果，多吃点梨和山竹，睡前记得喝杯牛奶，闹钟也记得调好，若有梦最好想起我。”

她快速看看，随即删掉，继续吃她的零食，没有理程睿寒那一套，这个男人婆婆妈妈管着她，好烦。

次日夏小凝约高建明吃午餐，高建明很是爽快答应。

在他办公室和他商讨别墅改造的沈亚玲轻描淡写问：“高总，是夏小姐约你吃午餐吧，夏小姐也算是和你有缘，程董在夏小姐那里都没有你这样的待遇，你真是好运。”

高建明升职到方圆地产的副总后，迁入方大集团办公。他为人睿智老道，方方面面关系都处得不错，加上程睿寒因他的直谏不阿对他另眼相看，沈亚玲和他也就多了几分相熟。

他和煦地笑道：“沈助理，其实小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看着冷淡傲气，但心地很柔软，容易动感情，是个好女孩子。”

沈亚玲头疼道：“高总，你还真别说，说起夏小姐，我真是头大！也只有她才能让程董跟着发疯。你看好好的别墅装得既有品位又实用，偏偏她奇思怪想瞎指挥，花了几千万的装修全要推到重来。这还不说，她硬是说不喜那条水道，说是招蚊子，死水才会有招蚊蝇这一说，活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现象。放着其它地方改水道或是填埋都不是难事，这别墅是你原来的锦城分公司开发的，你也知道为寻这块风水宝地程董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找了多少风水师看方位，这条水道是龙脉，怎能说断就断？但夏小姐一声说不喜欢，程董竟然什么也不顾，非要填埋。程董的别墅是龙头的上首，他要是埋了水道，那下边的别墅河道全要断流，这些业主又都不是好说话的，逼得我来找你协商看有没有办法走暗河，若是房子没有修好也好办，如今基本都入住了，又要兼顾着河道两边房子的地基，还要把水流再引升到下面的河道里，当真是劳民伤财。我说句开玩笑的话，若是在旧时，夏小姐当真会祸国殃民，简直折腾得人不得安生。”

沈亚玲想着夏小凝和程睿寒交往的短短几个月，简直弄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闹得程董和老太太也生出了嫌隙。她原以为程董打发掉一班n，她会轻松一些，没想更麻烦的事在后面。以前这么多n她管理起来也没有这样累，如今一个夏小凝就弄得一圈子的人跟着团团转，这到不说了，程董对夏小凝把心窝子都掏了出来，夏小凝毫不感激还见天和程董别扭着，真是前世冤家今生来聚首。

正午时分夏小凝赶到一茶一坐，高建明已在慢条斯理喝茶，他瞧着站定微微颔首睁着美目找寻他的夏小凝，挥了挥手，夏小凝满脸笑容朝他走过来。他以长辈柔和的眼光欣赏她，真是优雅灵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流淌着典雅的韵味。

不过他也暗自有些叹息，生得太出众的女子，也不是好事，若是有个强大的男人爱护倒也罢了，若是力量弱些的男人，恐怕也护不住周全。若夏小凝是他的闺女，他宁愿把她送出国，免得在这个红尘中被无数虎视眈眈的男人觊觎。

夏小凝走近，他绅士地替她拉位，亲自给她倒菊

花普洱茶。夏小凝礼数周全问好，有礼请他先点菜，他很随和点了咖喱牛肉煲，夏小凝要了一个沙茶牛肉煲，又要了两样点心，瑶柱烧卖和虾饺。

其实应酬客人多了，在哪里吃都差不多，他是方便夏小凝，找了个离她单位近又能谈话的餐厅。夏小凝隔几日就会联系他，他也明白今日夏小凝为着陈安南又来找他倾述。

他感觉自己都成了夏小凝的树洞，他半是怜悯半是同情听夏小凝忧郁的心事，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夏小凝无人可以诉说委屈，他说上几句开解的话让她心里好受些。有时他真把夏小凝看成他的闺女，她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刚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好在她闺女生得并不是天姿国色，也就少了许多的烦恼。

夏小凝说了些闲话，犹犹豫豫问：“高总，您们集团公关部常日都怎么陪客人？”

高建明轻描淡写道：“吃吃饭，打打高尔夫，唱唱歌，有时也陪着去度假观光。”

“高总，唱歌的时候会有女人陪吗？”

夏小凝咬住唇仔细看向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男人在外应酬免不了去风花雪月的场所，集团公关部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去的地方自是更加声色犬马之所。在国这个特色的国情下，人在江湖真有些身不由己。谈生意打通各个关节不仅要靠经济实力做支撑，其他联络感情的事也不能少，同去的男人怀里都有着温香软玉，若一个人单独一根筋，不仅在那个场合别扭，怕还要扫旁人的兴。

当陈安南从和田回来后，程睿寒明着是器重陈安南，让陈安南升任到集团公关部副总，但高建明

心里跟明镜一样，那是软刀子杀人，致陈安南于水深火热的炼狱。

他在锦城分公司提拔陈安南时，看过陈安南的档案，顺风顺水的出类拔萃，在学校是众人瞩目的优秀学生，优秀班干部。他身上的光环实在太多，刚到大学就入了党，优秀团高官，学生会主席，不仅品学兼优，爱好广泛，获得无数的奖项，而且为人处事极为成熟，这样的履历不管哪个领导都会点头称赞。

但正因为这张没有任何污点和瑕疵的过往，反而更能考验一个人的本性，是真正的根红苗正？还是刻意让自己展现最积极阳光的一面？任何人都会有缺点和不足，一个人若没有任何的瑕疵，反而不真实，要么这个人隐藏得深，要么这个人确实对自己要求异常程格。

他也算久混江湖，以前在国家机关工作，如今在方大，经得事多了，见得各种阳谋阴谋也不少，虽然大风大浪也能安全规避，但他心里却敬畏着一个人，那就是程睿寒。虽然程睿寒小他近二十岁，但程睿寒外宽内深，老谋深算，喜形不露的城府让他都有些心惧，这倒不单单因程睿寒是他的老板，而是程睿寒深不可测的心机和手腕。

人在红尘若是没有经历过灯红酒绿的纸醉金迷，猛然到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环境，很容易迷失堕落到失去方向。程睿寒把陈安南放到这样一个位置，其用意非常明显，糖衣炮弹可劲往陈安南身上打，若是陈安南受不住诱惑，把持不住就会滑向恶之花里。

见天让他在酒桌风月场所混，也连消带打陈安南好男人的形象。夏小凝特别在乎陈安南和旁的女人来往，只要夏小凝猜忌心一起，那么两人自是有裂痕，程睿寒再动些手腕，不怕夏小凝思想不动摇。

女人，再强的女人，也有其软弱的一面，特别是在脆弱的时候，时间选得精准，攻心就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