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座下,果然不同于远离大雷音寺的凌云渡畔。千裳因得了佛祖拈花一笑,便自觉受了点化,她推开身旁的莲花,努力向上生长,好更靠近佛祖一些。
她每日得以与众佛弟子一同听经念经,最喜欢的还是妙法莲华经,“……若能修行者,吾当为吾说,时王闻仙言,心生大喜悦……”她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将那个带她来此的小和尚忘得一干二净。
佛祖的身边除了有十方诸佛,十种菩萨,十八罗汉,除此修行之人外,还有种种天生灵兽,有的是修行虔诚,被允许来此接受调御,有的是生来在此的,这种生灵便显得天真了,毕竟未曾遭过什么劫,也不怎么认真听经。
不过佛祖总是慈悲的,在他眼里灵山万物都是可调御的,不与他们多计较。
千裳来此久了,也渐渐与它们熟悉,最为亲近的,是一只蓝鹊,浑身宝蓝,甚是耀眼。尽管如此,这鹊儿偏偏给自己起名紫儿,千裳问她缘由,她只道自己偏爱这名字。
她较之千裳来的迟些,因此嘴甜地喊她姐姐。千裳原本不愿搭理这只稚嫩的鹊鸟,却躲不过她一声又一声的“千裳姐姐”,最终也忍不住留她在自己身边。这鹊儿甚是不将自己当做外人,从此便将千裳身下的一小块阴凉地做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千裳无奈,不只是因为她嘴甜讨喜,也因为自己也有些觉得与她有缘。
“姐姐,你这般用心学佛,为了来生能享尽盛世繁华?”
“我只想今世,不念来生。今世实在,来生虚妄。”她这样淡然说道。
不过撒谎了,她不是不想来生,只是觉得来生没什么好担心的,西梁女王,天下为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羡慕的。
这鹊儿年纪尚小,自然不曾想到那么多。千裳不做过多解释,转而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何要来大雷音寺?”
“我是生来在此,不知目的。”
“那多好,你可知我为了来这大雷音寺,费劲多少心血。”
“姐姐羡我的天生修为,我还羡你的凌云渡劫,我不曾见过别人,青灯古佛,甚是凄凉。”
鹊儿的无心之言,却唤起了千裳的种种回忆,她不知自己安然在此听佛说经之时,那个当初与自己日日谈心的小和尚,如今在何方。若如佛祖说的那样,他此刻定是在遭受折磨。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她明白天卿是为了自己而忤逆佛祖渡过凌云渡,她本是知道后果的,却依旧对他说了这个无情无理的愿望。天卿为了自己,如他所说的,真的可以愿意做一切,堕入深渊,万劫不复,他也不怕。
这个小和尚,他到底念得是什么经,怎么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千裳不甚明白。
“世尊,夜摩天界,天卿成魔,弑父杀兄,无人能敌。”尊者忽然来报,千裳听罢不觉浑身一颤,那个记忆里温柔如同春风的天卿,居然真的成魔了。
佛祖不曾惊异,嘴角露出微笑,尊者不明,上前问道:“世尊微笑,定有寓意,弟子愚钝,还情世尊点化。”
佛祖着佛弟子取来八法器中的宝伞,挥手将它丢出灵山,缓缓道:“宝伞化山,将天卿镇压,待万事俱备,便会有人渡他成佛。”
千裳听罢松了口气,佛祖果然慈悲为怀,不曾将天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给了他成佛的机会,如此一来原本内疚的心也平静了,多少不觉得亏欠他什么。
身侧的灵物越发多了起来,连蓝鹊紫儿在一帮新来的灵兽里都显得老气横秋的,常常一副已修炼千年知之甚多的模样说些佛界的轶事,唬的那些老鼠兔子一愣一愣的。
“那时日斗战胜佛还只是个猴儿,全然不知我佛如来的厉害,与佛祖赌什么翻手掌,被我佛一掌拍下压在五行山下,过了五百年才出来,甚是凄凉。”她说罢咂咂嘴,显得很是对斗战胜佛失望。她说得尽情,将那猴儿如何狼狈,那佛祖如何淡然镇定,描述得夸张异常,仿佛自己在一旁偷窥似的,天晓得那时候她还在哪里飘着呢。
“你且莫要吹牛了,小心他们去世尊那边告发你诳语。”千裳小声劝她。
“我怕甚么,那猴儿如今成了佛不假,可我说的也都是真的啊。”紫儿说得兴奋,起身飞了一圈,正巧对上斗战胜佛的横眉怒目,吓得跌倒在莲花丛里,乖乖巧巧躲到千裳身后,再不敢探出脑袋。
千裳也曾听闻斗战胜佛的成佛史,五行山下五百年,九九八十一难劫,若无前世金蝉子,不见日月不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