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死了么?照这么说,那个凶手在十几年前杀的,并不是陈子奇的父亲,而是他的叔叔或者伯伯一类的人?但是,如果那张照片是完全复制当时的场景,那明明是个清晨。一个只有几岁最多十几岁的孩子,单独在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这个可能性不大吧?如果陈叙霖当时和陈子奇一起在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为什么凶手没有连陈叙霖一起干掉?
想来想去,我都想不通。也许,这只是一个偶然?陈子奇正巧在他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正好遇到了凶案,又正好躲过了凶手的目光,还看到了凶手的脸?
好吧,偶然也许能说得通,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也许亲爱的读者会问,你怎么知道那个照片拍的是清晨呢?是因为窗外洒进来的柔光么?也许是黄昏也说不定呢。没错。只靠光线,这确实可能是黄昏。但是我注意到,照片里的窗外,天边有一弯凸面向下的纤细的月亮,这正是只有后半夜到清晨才会出现的下弦月。有了这个月亮出现在照片里,我甚至知道这个窗户是朝东开的,而且根据月亮的弯度判断,这个凶案,发生在农历二十八号或二十九号。如果你怀疑我的说法,只要去找个月相图研究一下就会明白了。
当然,因为那张照片我仅仅看过一次,所以能得出的结论大致只有这些。但是毕竟是事后伪造的现场,到底拍摄者是不是把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我不敢保证。如果陈子奇能够回忆起这个凶案发生的日期,而正好是农历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号的话,说明这个凶手兼拍摄者,是个有重度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
不过,从我能够轻易找出这些照片的破绽这方面来说,恐怕这个凶手不是个特别追求完美的人。
这里面的头绪纷繁复杂,让我越想越乱。一直沉默着的曹文雯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他们气势汹汹地进来,有什么事?”
我摇头,说没事。不过你别信口雌黄,说自己是警察,总要拿出点证据来。
曹文雯摊了摊手,道:“卧底会带证件么?找死啊?不过我既然敢告诉你我是警察,就说明我对你做过背景调查,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我心里苦笑。你也可能是陈子奇派来故意装作警察探听我虚实的。如果我真的保护你,那就说明我是诈降。想到这里,我心里瞬间无比纠结:如果她真是陈子奇派在我身边的卧底,我是不是要把她“供出来”,以证明我的清白?如果她真是警察,我把她供出来,那她说不定就会被陈子奇灭口。到时候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怎么办?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非此即彼。只要选择了,就可能面临彻底崩塌无法收拾的结局。而且必须作一个选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就意味着我是诈降我甚至不能继续盘问下去,因为想要搞清对方是不是警察的心态,本身就意味着我是诈降。
我暗自咬牙,下了一个决心。我决定相信这个姑娘。我做这个决定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想让别人因我而送命。决心已定,便道:“你们是不是还搜过我的家?”
“我说了,”曹文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道:“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个一次性电话?”
曹文雯望了望我,道:“你要打电话,就用这个吧。”说着,把手机给了我。
我拨通了李海波的电话,道:“帅哥,是我,林佑。”
“哎哟喂,”李海波耍着花腔,调侃道,“你现在进了国安局了?天天用新号,神神秘秘的。”
我压低声音道:“少废话。说正事。”
“我靠,又有什么正事啊?今天我一拿到东西马上就到了司法鉴定中心,逼着我那哥们还没下班就帮我干私活,要不你以为结果这么快就出来啊?我现在正请他吃饭呢。你说这饭钱你报销不?”
我一头黑线,道:“得,我报销。结果确定是亲子关系?父子?有没有可能是叔侄什么的?”
“不可能。叔侄的基因吻合度哪有这么高。现在小姨子和老公、兄弟和老婆之间乱搞的事儿,多了去了。要是连父子叔侄都鉴定不出来,还要亲子鉴定有个用啊?1号是爹,2号是娃,错不了,放心,啊。”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1号是爹?2号是娃?”
“激动个啥?……喂?喂?”
没和李海波扯下去,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手心里直冒冷汗。
什么情况?我不可能弄错啊!明明1号是陈子奇,2号是陈叙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