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心里一窒,半晌才暗暗喘了一口气。
从扬州到大秦,从大秦到扬州,再从扬州到北境,轩辕秀已经硬生生地闯进她的生活,影响着她,他从不曾掩藏他的心意,她是知道的,但是,那种心意,不是她要的。
奶娘看着她淡淡地沉默着,仿佛轩辕秀喜欢她,与她无关。
奶娘又叹了一句,姑娘小小年纪,怎就这样的淡然了,淡然到甚至有些麻木了。
半晌,云锦绣开口道:“多谢奶娘关心,我知道我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她淡然麻木,而是楚墨宸的病,磨掉了她的信心。
她眼看着他起死回生,眼看着他挨过一次又一次的病痛折磨,眼看他长大成人,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病死,她踏遍六合大陆,也没找到希望。
叶氏的死,引萝的死,让她更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更何况,未来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险。
奶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姑娘虽然年轻,但是大智大慧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别人三言两语就劝得了的。
后面的马车里,楚墨宸看着一脸愠色的轩辕秀,微微摇头,无奈地笑笑,“王爷竟然会生这样的闷气。”
轩辕秀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楚墨宸,如果不是他,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顾忌,横竖不过一个女人,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你不了解阿锦,又怎么知道自己生气对不对。”
轩辕秀一怔,眼里藏着委屈,“我何曾有机会了解她,她从来不让我走进她的心里。”
“王爷至少在她的生活里。”
轩辕秀挺直了腰身,“你跟我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楚墨宸将双手叠放在袖中,平静地向他说道:“即便生气,也要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这样生气对不对,你说,是不是?”
轩辕秀只觉喉咙堵了一下,看着楚墨宸,脸色变了下,“想报仇吗?”
云锦绣调查过楚帅府一案,他也知道不少,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楚墨宸笑笑,“王爷会帮忙吗?”
楚齐是楚帅的先锋大将,竟然和轩辕秀是结拜兄弟,只怕楚府的事情,轩辕秀知道的,比自己知道的多。
“这个要看情况了。”
以天澜宗宗主的实力,想要为楚府翻案,不是不可能,但楚墨宸的时间不够。
楚墨宸淡淡地说了句,“看情况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安全回去。”
轩辕秀沉默着。
马车在围场外停下来,云锦绣刚掀起车帘,楚墨宸已经上前来,伸手去接歌宝儿。
一行人跟着轩辕秀进了围场。
围场四周,十二部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
围场内,大红的地毯南北铺成一条直线,地毯两侧摆满了桌椅,宴桌上堆满美酒食物,宴席上宾客云集,一群美丽的女子赤着脚,在宴桌中央的红毯上载歌载舞,满目盛景。
云锦绣跟着轩辕秀坐下,抬起头,便看到对面坐着赫连绒,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幽幽紫光,慕容修坐在他身侧,大红的衣袍格外刺眼。
慕容修正看着她,狭长的狐狸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收到草原之狐的尸体之后,他派人去了七连山脉下,发现除了草原之狐,其他人的尸体均被狼群撕碎。
他让草原上的巫医检查了草原之狐和朝云的尸体,朝云是中毒而死的,而草原之狐,是被女人的发簪杀死的。
他捉摸许久,虽然可以断定,是云锦绣杀了草原之狐,但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够用簪子杀死草原之狐那样的高手,他想不明白。
云锦绣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慕容修一愣,前面的那个女子,仿佛和自己从未认识一般,他却想要冲上前去,问她人是不是她杀的。
“北境王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跪拜。
轩辕秀是外客,只是躬身行礼,云锦绣跟着他身侧,微微福身,她抬起头来,只见北境王沿着台阶,往台阶上的王座走去,他穿着一身棕色皮袄,身束金腰带,头戴铁王冠,阳光下,威风凛凛。
秦婴静静地站在台阶下,身边跟着侍从。
云锦绣曾私下向童叔打听过北境王的身体情况,一年多前,匈奴老王借政要会议进入王宫,刺杀他的那一次,他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刺伤加剧毒,让他足足在床上躺在十个月,自玄宗世子去北盟城,没有消息之后,他全靠着一股意志撑着,下了床。
童叔对他说,他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但童叔告诉自己的是,他的部分内脏已衰竭,生死本是朝夕之事。
她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北境王一拉鸦黑长裘,坐在王座上,向众人抬手,“众卿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