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轩辕秀眼底的愠色,“他的死……”
轩辕秀摇头,“只有凤后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凤后”二字,他咬得很重。
云锦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再说话。
三天后,姬老丧礼。
灵堂上,姬千夜穿着一身素白孝服,跪在棺木前,低着头,整张脸掩在阴影里。
吊唁的人来来往往,慰问的话如出一辙,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玄色的缎靴,他慢慢抬起头,迎上轩辕秀的目光,他熠熠双眸如深潭一般,带着深沉的关切和温暖。
他是以姬老名门的名誉来吊唁的,他满腹的嘲讽和不满,他既敢认他当外公,却不敢以外孙的身份来为姬老披麻戴孝。
但被这样的目光凝神着,他满腔愤愤不平渐渐平息下去。
轩辕秀上前去,给姬老上了柱香,便退了出去。
沈腾站在一旁主持,看到他退出去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轩辕秀是聪明人,不,他是智者。
他目光长远,更知道熟重熟轻。
这样一想,他就放心了。
黄昏时分,来吊唁的人渐渐变少了。
凤晏出现在姬家大门外,一身白衣胜雪,他一步步上了台阶,拉了下袍摆,抬起脚下,正要跨进门槛,一个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公子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收回脚,脸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风,声音温和,“你是以什么身份拦我的?”
“云锦绣。”她看着他,神情淡淡,凤眸里的寒光却像刀子一样迸射出来,似要洞穿他的身躯。
她不会让凤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姬千夜的面前,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羞辱他。
凤晏比她高也一个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纤细单薄,仿佛一只炸毛的兔子,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这只猛虎面前。
“阿锦,我是代表凤家来的,你不让我进去,于礼不合。”
“让你进去也可以,”云锦绣嘴角微扬,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禁军统领丰承恩和三殿下在里面,京兆尹卫大人也在里面,你踏进这道门槛,就会有人向卫大人禀报,禁军统领插管天牢重刑犯一事,他的逾越,可是死罪。”
禁军统领的职责是负责陛下和皇城的安全,其他的行为,都是逾越,在帝王的眼里,这就是死罪。
凤晏笑容和煦地看着她,“好啊,我们注定是要互相伤害的。”他抬脚就要进门。
“一个禁军统领你不在乎,那么五皇子入京呢。”
五皇子是凤后的儿子,他一出生,势头就压过了太子,在他十四岁成年之际,却被凤后送到了云州。
凤晏的神色一凛,收回脚,随即又恢复了春风般的笑容,“看来你在明王府这几日,不只是和明王卿卿我我。”
云锦绣迎着宝石般灼烈的目光,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只觉他仿佛幽灵一般,无处不在。
早在她把姬千夜救出来,轩辕秀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天牢里的那些重刑犯,那些死囚和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都没有关键证据,但他们发现了丰承息插手天牢里的事。
她脸上的笑容却灿若玫瑰,冷艳逼人,“多谢凤四公子关心。”
“总得让凤家的人进去上柱香,不然别人还以为,姬家和凤家有多大的仇和怨呢。”
“一柱香可抹不掉姬家和凤家的仇怨。”
凤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足足三秒钟,这支带刺的玫瑰,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请回。”她的语气冰冰冷冷,毫不留情。
他突然凑近了些,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若时光能停在那场暴风雪里,该有多好。”
云锦绣一愣,等她回过神来,凤晏已经走下台阶,上了马车远去。
云锦绣松了一口气,凤家的人中,凤晏果然是个最难捉摸的一个。
看着他离开,她转身走往府内去,刚走两步,就遇到三殿下和丰承息走出来。
“阿锦。”三皇子先一步走上前来,温和地向她打招呼。
云锦绣不习惯他这样亲昵地称呼自己,尽管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害,但她对他实在提不起好感,只是礼节性地点了下头。
“我送阿锦姑娘回府吧。”
云锦绣淡淡地看着他,“多谢三殿下好意,我与阿夜是好友,今天,我就不回去了,留在这里陪他。”
三皇子的神情暗淡了些,这个小女人,还真是软硬不吃。
他面上仍然微笑地看着她,“有什么需求,请一定要告诉本宫,本宫责无旁贷。”
云锦绣不情愿地点了下去,只觉有两道灼灼的目光凝神着自己,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丰承息,他鹰眸里含着锋利的光,神情复杂,她不由一怔,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个人给得罪了?
丰承息看着这个八面玲珑的女子,想起那夜秦婴为了她,不惜失去贞洁的情形,心里就油生出几分怒意。
他明明是期待秦婴那么做的,因为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得到她的人,但却无法容忍自己爱的人,不惜牺牲一切,去成全别的人。
他一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云小姐好本事,竟然能把姬公子从天牢那种地方救出来,不知道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打算牺牲谁?”
云锦绣眸光微凝,一头云雾,但他的话,却烙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