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掩饰着低头去看插图,嘴里含含糊糊应声道,“还好,没出错。“
“要我说,你的绘画功底比权志军那家伙要强太多,在刻板上直接上手,都不带打草稿的,肯定练过吧?“
“你就别替我吹了,从小喜欢画着玩儿,所以手熟。“张仪用手一拢耳边的发髻,抬头勇敢的看向许晖,”怎么样?第三版大功告成?“
“还差一小半。“许晖摇摇头,对方清秀的面庞还隐隐有着一抹红晕,再次单独面对张仪,他忽然放松下来,仿若又回到当时住院的情景,”累了吧?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
“我不要紧,就是你的工作量太大了,可惜我的字丑,帮不了你太多。”
“已经很帮忙了,否则就凭我和权志军,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去。”
“没想到油印小报都需要这么多工序,你们是从哪儿学的?”
“看书、自己琢磨。”许晖很自豪,“权志军这家伙聪明,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你不知道,第一次收会费,他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油墨、钢板、刻笔、胶皮辊子,把大家吓了一跳,很担心辛辛苦苦凑的零花钱打水漂了。”
“后来呢?”
“后来我俩干脆跑到他家一块儿实验,照着说明书折腾,呵呵,一下午就搞定了。”
“太厉害了!”张仪由衷的赞叹,“我们学校高一的那个文学社,专门派人到校办工厂学习,最后印出来的刊物还不如原野的版面清晰、整洁。”
“原野从创刊开始,完全是靠我们自己瞎琢磨,根本没有得到学校和其他任何方面的帮助。“许晖十分得意,“你看这个油印橡皮辊子上的滚珠,是我们自己更换的,还有这个固定晒网的木框,也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这两个工具要反复调试,配合的恰到好处,油墨才会均匀。”
张仪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眼里尽是钦佩的目光,也更加全面的了解了许晖对文学社的心态和执着,同时对于能否说服对方也产生了小小的不自信。
“不如完成第三版,我们再回去,这样明天可以轻松一点。”反复权衡后,张仪觉得劝解对方放弃文学社的话不宜在今天说出口,索性爽快提出了新建议。
“明天你还过来?!”许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张仪含笑着认真点头。
夕阳下,一对少年人漫步在行人稀少的同文街上,许晖勇敢的牵住了张仪的手,就如夏天那次郊游一般生涩,对方偶有挣扎便放弃了。
张仪的心像小鹿乱撞,刚才应该拒绝的再果断一点,可对方的手那么有力和温暖,她试图寻找借口来说服自己,但发现内心的渴望却完全背道而驰。
金色的夕阳令人陶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度夕阳红的歌词,“时光留不住,春去已无踪,潮来又潮去,聚散苦匆匆,往事不能忘,浮萍各西东,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张仪的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灰雾,而且越来越浓密,巨大的阴影让她透不气来,从未有过的刺痛感令她难以承受。
许晖扭头看向张仪,余晖中那灿烂的笑容写满了幸福,他并未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异样,只感觉金色的光辉下,张仪更加美丽和圣洁。
且由他这般牵着吧,任凭到天涯海角。
张仪忽然挺起胸膛,面朝远方的晚霞微笑。
次日,张仪如约来到文化大院门口,许晖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路哼唱着到了学校教室,权志军则完全如预料一般没有出现。
二人很快分工,说好了,忙完原野第九期的印刷,如果还有时间便去胜利公园游玩。于是两人劲头十足,第四版很快完成了大模样,在刻写到最后,许晖突然发现了问题,散文风之子预留的空间似乎过多,版面尾部整整留下了两指宽的空白,十分扎眼。
“糟糕!”许晖扔掉了手中的刻笔,仔细检查稿件,才发现这篇散文的字数统计有问题,明显多了一百五十个字。
这虽然难不住许晖,但太费精力,他心里还记挂着陪张仪去公园游玩呢。插几条警世名言,或者写一篇短幽默足可以弥补,但想要与整个版面的风格相协调就差了很多意思,或者配个大幅插图?许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样整版就会显得头重脚轻。